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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强三人早就探明了栊翠庵到圆明园路径,知道两地相距不到三里山路,看看天色将晚,就回了庵内前院客房,却见觉非师太带着一位尼姑提着食盒从后院走来。
吴大强笑着迎上去,接过食盒说道:“姑姑!我最喜欢你们庵中素斋了,你们庵里的素鸡是怎么烹制的?怎么和真正鸡肉一般鲜香?莫非是真正的鸡肉?”
“阿弥陀佛!你个憨小子,还像小时一样淘气,可没少吃你爹的打吧!”觉非师太一面含笑责骂,一面打开食盒取出四样素斋菜肴,又把一个陶罐里的山菌汤盛到三个茶末釉碗里。
“佛门净地,不能饮酒!汤饭分量能吃个好,不要吃得太饱!口腹之欲切莫太盛,管住口角,就远离了灾祸是非!”觉非一边为三人盛饭,一边絮絮叨叨说道。
“姑姑!你不是又让我吃半饱吧!我明天给你们庵里多捐些香油钱好吧!”吴大强哭丧着脸说道。
“阿弥陀佛!孩子,口是孽乱之源,你爹授你太极口诀时没教你吗?宁神静气,气息运行奇经八脉,齿颊生津,可冲五谷之精,减少五谷荤腥进食,积年累月,可得永年!这是行功辟谷得长生的上善秘诀呀!”觉非絮絮叨叨地说道。
巽儿听了恍然大悟,原来这觉非不是小气,而是在教自己侄儿修行功法呢,谁知吴大强听了他姑姑的话,面色一红说:“姑姑!侄儿我可没福消受这饿着肚子的长生功法,幸亏我有先见之明!”说着从行囊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来,房内顿时香味扑鼻,原来是他中午席间顺来的一只烧鸡和一个大肘子。
阿波一声欢呼,对吴大强翘了翘大拇指,觉非转过身去,口中连颂佛号:“阿弥陀佛!”看着吴大强气急而笑,转而连连摇头,转身离去。
三人吃过晚饭,天色已然晦暗不明,从东边缓缓爬起一弯半月,三人上了床和衣而卧。三人要等待夜色过半才能设法潜入圆明园中,去探查那贾士芳动静行止。
巽儿阿波在床榻上盘膝而卧,修习归元功法,到了约莫二更时分,只见那阿波盘膝摇摇欲坠,终于沉沉睡去,而吴大强早已发出细微的鼾声。
悠忽间过了二更天,突然庵墙外远远传来二更梆子声,那更夫飘飘渺渺的叫声传来:“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叶巽推了推阿波吴大强,收拾好夜行服悄然出门,突然听得中庭院门“吱吖”一声响动,吓得他连忙缩在墙角,却见中庭门开,从门里闪出一道瘦削的人影来,待她带上中庭门转过身来,月光熹微,叶巽心中一跳:这不是觉非师太吗?她为啥半夜三更的出门哪?
只见那觉非师太轻轻走到山门旁侧门,轻轻地拍了三下掌声,掌声不大在空旷的夜色里格外清晰幽远,片刻后,只听院门外也传来三声掌声,只见那觉非大师轻轻走到便门处,取下了门闸打开了院门。
只见院门闪进一道人影口中说道:“师妹呀!我看到你留下的记号就来赴约了!你是不是想念我了,是不是答应跟着我走了!”巽儿心中一动:这声音好生熟悉!
“师兄别闹!师父她老人家来了!让我特来约你!你这几日可有斩获?”只听觉非轻轻柔柔地说道。
“师妹!你知道为兄心意!我一生形单影只,还不是苦苦守候你吗?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抛下这荣华富贵,和你相守以沫!”只见那人进门后关上门,向前走了一步。
叶巽借着月光凝神一瞧,不由心中一跳:真是冤家路窄,这不是那贾真人吗?原来他与觉非师太关系非浅呀!
“师兄别闹了!我们入了空门,早非当年衣马轻裘少年时了,当以大业为重!”觉非大师轻轻柔柔地说。
“师妹!你的小手好凉,是不是冻着你了!来,披上我的披风,不要着了风寒!”那贾真人放开觉非纤手,从身上解下了披风,披在觉非身上,谁知那觉非轻轻一闪,取下披风又还给了贾真人,“师兄!我不冷!赶快走吧!去藏经阁去见师父吧!”
“师妹!我一生痴心对你!你还是心中半点都没有我!你还是记挂着李欢师兄对吗?你对他一片痴心,为他苦苦守候多年,他还不是一走了之,娶了那巴蜀富豪的女儿,他心中何曾对你有一丝半缕情谊?你真傻呀!”那贾真人不知不觉声音大了起来。
“嘘!师兄!小点声,今晚客房里有人,我家里侄子来了!”觉非师太伸出纤细手指轻轻抚在贾士芳唇上,指尖生凉,纤指微微生香,贾士芳顿时身形一顿,心里顿时痴了,如同泥塑冰雕一般,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师兄!你个呆子!快点走呀,师父在藏经阁等着你哪!”觉非轻轻扯了扯贾士芳衣襟,轻轻柔柔的一笑娇声嗔怪道。
叶巽缩在墙角里,手心冒汗,目视着两人在月光下低声说笑着打开中厅角门进了院子,他忙轻轻开门进了房间,只听那吴大强鼾声如雷,睡得得正香。而阿波还在懵懂不清说道:“师兄,该出发了吗?我这困劲刚上来,就被吵醒了!”
“呆子!别睡了,出大事了!快起床!”叶巽使劲推了一下阿波。
“能出啥大事?天又塌不下来!”阿波一边磨磨唧唧地穿着夜行服,一边嘴里嘟哝着。
“事情有些复杂!”巽儿凑到阿波耳边把事情低声说了一遍。
“你说啥玩意?师哥你别乱开玩笑!这贾士芳找上门来了!这事情太过吊诡了!”阿波不由大为惊诧,几乎要叫出声来,慌乱间看了一眼睡眠正酣的吴大强。
“这贾士芳和觉非大师、九莲师太行踪诡异,咱们偷偷翻墙进去,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东西!”阿波提议道。
“千万小心!我感觉他们几人都不是凡俗之辈!一定要小心在意!”叶巽说道,然后两人比个手势,轻轻地关上门,到了中厅角门处,却见角门已然上了锁。
只见阿波得意地比个手势,轻笑两声,“想当初盗门石老爷子还想让我入他们门,如今只能用这笨法子了!”说完蹲在地上,示意巽儿站在他的肩膀上翻过墙去。
叶巽脚步轻轻一点,站在阿波肩头上,阿波慢慢站立起来:“小叶子,平时告你少吃点,你这分量可比树叶子重多了!看到里面了吗?有动静吗?”
叶巽扒着院墙往里看去,院内月色朦胧,只见那后面的藏经阁透出了一抹亮光,他用手一按墙头,蹲在了墙头上,把手中墨剑向着阿波一伸,“院内没人,快上来!”
阿波伸手抓住了墨剑一端,叶巽用力一挑,阿波顺势一跃已上了墙顶,两人轻轻跳下地面,先后顺着墙角向藏经阁溜去,到了藏经阁楼下,只见二楼的一个房间里隐隐传出话语声。
只听一个动听的女人声音说道:“士芳,这几个月你与虎狼为伴,实在是苦了你了!”正是那九莲师太的声音。
“师父!我贾士芳虽已年过半百,时刻不敢忘师父救命授业之恩,更不敢忘记我大明亡国之恨!恨之恨徒儿须发皆白,仍不能报鞑子亡国之仇,不能替师父分忧!”然后只听楼上“咚咚”响了两声,疑似是贾士芳叩首声音。
“你起来吧!坐着说话!故国山河依旧,江山已然变色!这是我家一姓之过,失了民心,以致流民四起,致为满清鞑子乘虚而入,捡了个大便宜。数十万蛮夷奴役我亿万大汉子民,被逼着身穿胡服、剃发留辫,屈从在胡虏刀下!”只听九莲师太幽幽一叹说道。
“师父!那鞑子皇帝痴迷丹道,奢求长生,正好落入了弟子的圈套,已将为我所控,他已持续数月服用既济丹,已然嗜服成瘾!不过最近他最近似有所觉,但又不明就里!但最近那太医院刘院使一直阻挠,鞑子皇帝又让各督抚亲信举荐良医,近日从四川来了位墨家巨子,医术超群,也一直阻挠鞑子皇帝服用既济丹,恐怕他们要坏了我们大事!”只听那贾士芳愤愤说道。
“谁挡咱们的道!咱们就除了他!”只听那觉非师太厉声说道。
“其实利用丹道害人,究非正道,但做大事不拘小节!也只好不得已而为之了!不过那墨家巨子郑逸属于狭义正道,只是一心为了社稷百姓行侠尚义,倒不至于甘心做清廷鹰犬!另外,他还有一重身份,倒不用对你们细说了!你们以后不要招惹他!另外,你们灵儿师妹就和郑逸在一起,助他行事!”九莲师太幽然一叹说道。
“哦!师父,有一事徒儿疏忽了!今日与我侄儿同来的两个少年,就是那墨家巨子郑逸的儿子和弟子!他们说是到西山这边访友的!”觉非师太突然失声说道。
“不好,这两小子是奔着我来的!因为昨日我刚让胡子六弄翻了郑逸乘坐的宫中马车,只想着给他一个教训,难道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只听贾士芳急赤白咧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