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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行径,再让你留在寒溪山,便是我洪念生教徒无方,辱没山门!”洪念生抬手一指,咆哮道:“林啸,自今以后,为师便将你逐出……”
话到此处,站在角落里的邹荐嘴角一挑,谁知更大的声响从林啸口中喊了出来,直接将洪念生的话音打断。
“师尊——!”
只见林啸好像再无半分力气,身形一晃,摊在地上,随后大袖往脸上一抹,再抬头时已是满面泪痕,“请师尊不要将弟子逐出师门!弟子拜上寒溪山,得入师尊门下,无时无刻不想为我渊字科争光,为我师承长脸,如此五年有余,或不敢忘……”
“只可惜,只可惜弟子这伤,这伤……”说到痛处,林啸仰天悲泣,“大道弃我,大道弃我啊……”
一时间堂上只于一人声响,这一声声控诉,落到众弟子的耳中,无不听者揪心,见者落泪。
许久之后,洪念生也是长叹一声,连说三声,“罢罢罢……念在你我师徒一场,总归大道有缘,为师也不忍你流浪江湖……陆安!”
“弟子在!”传功执事躬身道。
“着你即刻前往内务堂,持我印信,消了林啸山门弟子谱籍,再签一封文书,送至外门总堂,将此子转为外门弟子吧……”
“是,师尊!”传功执事双手接了洪念生印信,倒退两步,转身而去。
这边林啸痛呼一声,“师尊——!”
却被洪念生抬手止住了。“你我师徒缘尽于此,身在外门,望你好自为之!”说罢目光转寒,扫视全场,“堂下诸弟子听令,以后勤于修炼,莫作他想,若有再犯门规者,便如此子下场!”
言罢不等众弟子作答,施展身法飞至堂外,忽然间遁光乍起,消失无踪。
“弟子,谨遵师命!”此时,堂下众弟子的回话声才刚刚响起。
等众人重新起身,看着一地狼藉的经堂,瘫坐在地,双目无神的林啸,一时间叹息连连,表情各异。
“怎么就闹成这番模样……”
“谁说不是,曾经的林师兄,何等的惊才绝艳。”
“是啊,唉,可惜啊……”
“行了吧,说句不好听的,这不就是一朝失势,失心疯了呗。”
“就是,这话才是没错,他站在山尖上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背后还有人往上爬呢?……”
“……”
“行了!都给我散了!”
邹荐突然一声爆喝,瞬间掐断了众人的窃窃私语,没等他继续说话,不少弟子直接脖子一缩,三五成群地直接往门外走去,生怕走慢了,触到未来“新任大师兄”的霉头。
看着满脸血水的利恩与,邹荐脸上阴沉一片,他也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能闹到这个地步,而且自己那点事还当众让林啸一句话给点了,这叫他如何不气。
想到此处刚要动手,发觉自己也是气糊涂了,眼下还在经堂,自己可不想这时候再给师尊添上一把火,于是两步上前,一把扯住林啸的肩膀。
“臭小子,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就算你逃到外门,我也有办法治你!”说完用力一推,再看林啸还是那副魂不附体的样子,心中更是火起。
起身向着手下跟班喝道:“还在这戳着干什么!抬了利恩与赶紧找人医治!走!”
说罢衣袖一甩,当先走了出去。
身后几人对视一眼,赶忙七手八脚架起利恩与,紧跟着邹荐跑出了经堂。
不大一会儿,偌大个经堂只剩下瘫坐在地的林啸一人。
此时就听林啸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悄悄散开灵觉,发现左近再无他人,暗骂一句,“这大袖上的姜粉是不是抹得太多了些……”
随手拿出早就备好的水壶,往脸上哗啦一倒,用手一抹,再现出来的依旧是朗目疏眉,神仪明秀,哪还有一丝痴痴傻傻的样子?
没错,这便是他想出的破局之策——大闹经堂,避祸外门。
其实早在指骨变得通体碧绿,不知被谁盯上一眼的瞬间,林啸就知道,寒溪山是万万不能再待下去了。
山门之内,高手如云,自己在此间生活,难免与人接触,万一被人撞破自己身上的诡异指骨,恐怕难逃圈养研究的命运,到时候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可之间。
可退一步说,就是想法脱身,也是有技巧的。
闹得太轻,有可能不但不能出去,还要受些皮肉之苦,关上一段时间禁闭。
闹得太狠,真要被逐出师门,变成一介散修,于大道修行实在太过艰难。
毕竟散修说来好听,逍遥自在,可这样的散修无一不是熬出头的前辈大能,仗着修为高绝,已经不用再依赖宗门资源了。
更加实际的情况是,绝大多数散修挣扎于仙门底层,许多人穷其一生,连筑基的门槛都摸不到,便含恨而终,神魂俱灭。
所以,对于林啸来说,走是必须要走,但寒溪山的这身皮还不能丢。
思来想去,最好的后路就落在了降格外门弟子上面。
路子敲定之后,剩下的就是执行。
大闹经堂,暴打利恩与,示人以疯,无法深究是第一环。
抓住师尊洪念生好大喜功,极要面子,不肯背上教徒无方,让自己颜面扫地的脾性,只会从轻发落,草草了事是第二环。
如今两环皆成,林啸看着手上的血渍,心说大事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看某人的了……
稍整思绪,林啸缓缓起身,看着这座空空荡荡的经堂,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还记得第一次站在这里,听经学艺的样子,那时他是真的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名镇山门,成为同辈中出类拔萃的存在。
而真正的事实是,别说自己,就是整个寒溪山,浩如烟海的低阶弟子,也不过是山门强盛荣光下的垫土砂石罢了。
修为跟不上的淘汰下去,资源有限的淘汰下去,突发意外的淘汰下去……
时光荏苒,大浪淘沙,没人会在意那些被淘汰的人,去了哪里,就好像不会有人记得,叠云峰下,一个名叫林啸的“负伤弟子”,后来怎么样了。
“我是蝼蚁,那又如何?”
林啸深吸了一口气,心底一个声音在疯狂呼喊。
“我怕的不是被一脚踩死,是面对命运,有那么一天,软弱到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最后,他抬头深深看了眼经堂正中,高悬的匾额。
上面黑底金漆四字,“大道在天”。
转身施施然走了出去,再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