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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经注》有载,万古之前,有星坠北荒,昼夜不灭。
鸟兽人鬼往来观之,忽见星中一人,头顶星辰日月,脚踏九色祥云,手持宝经,圆光照耀,语起妙音,上通九天,下通九地,放大光明。
“万物道生,万灵道化,遭苦遭厄,当须救之,吾乃元皇,吾为宣说……”
而后七日,开坛,分说《大道混元经》一十九卷,教示天地之衍化,开启六教之源头,方有了这一界仙基。
其中始末,虽不能详,而故老所传,犹得一鳞片甲乃存,往后千载,六教门众感其开天之功,上尊号“道祖元皇”,每年三月二十九祭祀大典,点星山故事遂不朽矣。
大典当日,青河坊市中心广场红毯铺地,锦帐高悬,正中一方石台,竖立黑木神位,三丈多高,上书十个金漆古字,“太虚衍教道祖元皇圣君”。
前面香案铜鼎齐备,灯烛贡品辉煌,此时正有三柱祭前高香燃烧,青烟袅袅间飘摇之上,一派肃穆恭敬景象。
广场四周,胤州下属五郡十八县所辖世家宗族,山门散修,等等头面人物纷纷到场,或三五成群,或两两相对聚在一起,低声私谈,等待着大典正式开始。
人头攒动间,怕不是有二三百号。
广场入口处,身着寒溪山外门常服的弟子高声唱名。
“宁潼县沈家祭礼到!清凝香十箱,灵茶十桶,下品灵石二十对,金锭五百两,银锭五千两……”
“游岭县常家祭礼到!灵茶十桶,灵米十担,灵酒四十坛,下品灵石二十对,银锭五千两……”
“……”
每念完一封礼帖,都有小厮抬着祭礼放到神位石台两侧,以作供奉之用,此时祭礼码放处已是层层叠叠,便如小山一般,可这唱名声却一直未停,还在继续。
“听风堂祭礼到!中品法器十件,剑舟十支,烟澜紫玉十对,沁纹青玉五十对,下品灵石五十对,银锭三万两……”
此贴念完,人群中“嗡”的一声,议论不止。
“嚯,这听风堂今年是怎么了?好大手笔!”一个背着长剑的修士惊讶一句,望着抬送祭礼的小厮目不转睛。
旁边一人嘴角一挑。“还能怎么?大发利市了呗。”
这话引得旁边几人一怔,“这话何意?”
“你们还不知道?”那人面上颇为得意,“就在上月,听风堂挑了无念剑宗的山门,直接将两个山头收入囊中,这还不是大发利市么?”
“竟有此事?!”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神情错愕。
“这还有假?连无念剑宗的经堂都被破了,我还能拿这事情,跟你们耍笑不成?”
“胤州地界出了如此大事,这话事的寒溪山,都没个反应么?就这么看着?”一人急急问了一句。
“看着?呵呵……”那人诡秘一笑,“江湖传闻,背后自有寒溪山的手笔,岂会看着?”
“你是说……”
没等对方说完,那人便打断道:“不然呢?这听风堂不就认山门,拜谢来了么?再说了,这大典祭礼说是请奉道祖元皇,可最后实打实到了谁的手里?还不是那寒溪山门……”
几人听着再无言语,心中却各自有了答案。
这时又有人悄声说道:“哎,看到没,这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可这最重要的两个物件,青黄树尖和祭酒,可都没摆上呢!”
众人抬眼一看,可不是,香案正中空空如也,就连原本摆放祭酒的位置上,也一只酒坛都未见到。
“哎呦,你不说,我都没发觉,怎么这主祭品还空着呢?”
几人七嘴八舌嘀咕了一气,全都不得要领。
这时有人下意识一句。“不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众人面色一变,心说如此大事,独风国有数名门,出岔子?疯了不成!
有人暗暗吞了口水,悄声道:“不会,寒溪山的脸面,就要砸在今日这场了吧……”
众人听着这话入耳,全都心中一颤,没人敢想这一幕果真出现的话,该是如何景象,可更诡异的是,怕过之后,打心底又升起了一丝丝的期待之感。
“行了,赶紧收声!这是说这话的地方么!”一人赶忙低喝一声,往旁边人群一指,意思是别乱嚼舌根,小心隔墙有耳,惹祸上身!
这几人神情骤变,赶紧闭了嘴巴,将话头扯到了别的地方。
可晓是如此,他们的眼神还是下意识望向神位斜后方,哪里正是寒溪山外门诸人所在。
更严重的是,在场宾客之中,类似目光数不胜数,似乎不少人都察觉出,今天这场“元皇大典”,似乎有些不对。
此时的胤州外门主事倪敬,刚和几位相熟修士寒暄一场,待到送走对方之后,原本儒雅和煦的笑容瞬间暗沉下来。
旁边古沐恩、黄章佑、韩荣、王意淳等南山郡首脑具在,不过眼下这几人都弓了腰身,大气不喘,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只因时辰将至,可最重要的两个祭品至今尚无着落,眼看大祸临头,这时候谁还敢去触倪主事的霉头。
“那朱家,可有回信?”只见倪敬负手而立,轻声一句,却不知向何人发问。
这时一位书佐从外门诸人中快步上前,在他身后躬身言道:“回禀主事,两日间四批信使,两封剑书,至今,至今都没回信……”
说这话的正是领了林啸嘱咐,回到胤州总堂的祝兴文。
“事到如今,你还敢和林啸,一起担保那南山朱家么?”倪敬悠悠问道。
祝兴文压低了的脑袋,额上见汗。“回禀主事,敢!”
“哦?”倪敬嘴角微扬,无声而笑,“你,还真敢……”
祝兴文听到这话,难解其中真意,浅了是调侃,深了是诛心,登时吃不住劲,“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回禀主事,属下观林仙使和那朱家少主,绝非不知轻重,言过其实之人,若真事有不济,属下甘愿受罚!”
“罚?呵呵……青黄树尖不在,‘玉泉酿’祭酒也不在,若今日大典折了我寒溪山颜面,尔等便自去外门总堂,领罚吧!”倪敬话音一停,语气转冷,“我,兜不住你们。”
后面诸人登时脸色数变,冷汗津津,只因这话可不是只对祝兴文说的了,而此事后果,不知有几人要人头落地,几家要家破人亡。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快步出列,直接跪在倪敬身旁,恭敬道。
“主事勿恼,小人有一言,可解今日之急!”
话音刚落,数道目光落在这人身上,正是黄家家主,黄章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