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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时,林家举家相送。本来说好了,只是徐默和相婴结伴而行,林九渊留在林家,甚至就连大妖元浚也没让跟着去。但没想到,刚走出去没多远,林九渊就追了上来。这戏码叫做‘擅自做主,随师而去’。“你跑出来干嘛?”徐默不解。“长见闻,学本事。而且既已拜师,当然要跟着师父历练。”林九渊的回答倒也干脆。“你爹知道吗?”徐默又问。林九渊点头:“就是我爹让我来的。”“那行吧!”徐默也并非固执之人,心说这都走出五里地了,也懒得再回去,而且林九渊跟着也能验证自己所悟剑道。于是,一青年才俊,两位如花似玉的少女,结伴而行,这次改北行,直奔大夏王朝的京都方向而去。之前在逐州时,路上少有行人,那地方算得上是偏僻之州地,也对,不偏僻,怎会有藏王山、卦龙山这种孕育妖修的深山老林。但从湘水湖畔一路向北,沿路就热闹得多,繁华得多。水路船行如织,便是走陆路,也经常能遇到路人。有贩夫走卒、有探亲游玩、也有镖行戏班,各行各业都有。徐默又是一个善于社交之人,这一点,无论林九渊还是相婴,那都比不上,一路所见,这俩人也是被徐默弄的目瞪口呆。甭管是什么人,这货上去就能攀谈,两三句就能称兄道弟。“修为不咋地,脸皮是真的厚!”相婴给的总结,就连林九渊都竖大拇指,表示赞同。一路平安,并无波折。这一点徐默都觉得惊奇,他还以为这一路怎么着也能遇到一些古怪诡异之事,然后顺便了解一番。可惜了。“这世上,还是普通人多啊。”徐默感慨一声,林九渊不解此话何意,但相婴秒懂。“这才正常,不然,真如那狮驼岭,妖邪当道,人如牲畜,妖洞之内尸骨如海,怕也不是什么好事。”相婴说的,是徐默所讲《西游记》中的一段。她对这一段记忆犹新。徐默知道她啥意思,那意思就是说,若真是那样,这人也就成了稀罕物,想吃,都不一定能吃得到,毕竟外面都是妖魔鬼怪,互相之间,必然内卷。以她这性子,估摸不适应。不过也因为这一句话,徐默又联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还有因此而来的推测。“既然诡异当道,人丹横行,他们为什么不奴役众生,到时候岂不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何必粉饰自己,装模作样?”还是以《西游记》为蓝本,就说狮驼岭那个地方,原着中的描述极为恐怖。“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翙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腥臭难闻。东边小妖,将活人拿了剐肉;西下泼魔,把人肉鲜煮鲜烹。”可以说,那是一个妖魔国度,人如牲畜。不过若从第三方的角度来看,这符合事物的发展规律,因为妖强人弱,自然,弱的一方就必然会被强的一方奴役。便如人食家畜,是一个道理。“可为何,这里没有诞生如狮驼岭一般的地方?”徐默发问。“你怎知没有?”相婴这时候说了一句,起初徐默一愣,随即感觉头皮发麻。“真有?”“有,我还见过,不过并不在这中原诸州,而是在极远的地方,所以你讲的《西游记》,我喜欢听的原因,不光是有趣,还因为,贴近生活。”相婴的回答让徐默大吃一惊。虽说她讲明,类似狮驼岭的地方,并非是在这大夏王朝所在的诸多州地,而是在极远的外部诸州。可即便如此,光是想想也让人心头狂跳,难以平静。“那为何,独独这里,能人道昌盛?”徐默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这事儿,你不知道?”相婴一愣,旋即想起来:“哦对了,你在循环里,或许是真的不知道。”徐默和相婴聊的,林九渊开始听不懂了。她想问,又不敢问,只能是侧耳听着。循环?什么循环?“要不,我给你讲讲?”相婴说。“当然得讲讲,赶紧讲,快点讲!”徐默觉得他得深入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历史。相婴很兴奋,对她来说,过去都是徐默给她讲,今天,反过来了,她成主讲了。此刻他们行至山间,虽无凉亭,但有松柏遮阳,坐在树下,感觉也是相当不错。“那我就说说为什么,这中原诸州能人道昌盛,此事,还得从八百年前说起。”可能是平日里听书听得多了,所以相婴讲的路数,有点像说书先生的那种。她还拍大腿,估摸是把手当成醒堂木了。“那时候,我还未出生,听说也是妖魔当道,人如牲畜,虽有国,但皆为邪异之国度,道门、佛门、妖邪三足鼎立,那时候的人,真的就如牲畜一般。所以当初我听你讲《西游记》时,总感觉,那是在讲过去的真事,就像是听史书一般。”“后来呢?直接讲为何会有变故。”徐默想听关键。显然,这个世界比他所想的还要黑暗得多,关键是,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原本黑暗的世界,诞生出一丝曙光。乃至于当初诞生的那一丝曙光,能照到今日,依旧余光不散。不然,自己这一路所闻所见,绝非这么平和。可能真就是‘骷髅若岭,骸骨如林’的景象。“我是听说,八百年前,有真仙降临,横扫八方,杀妖诛魔,荡平中原诸州的妖邪之国;据说,短短几日,妖邪尸横遍野,死伤无数,就连诸多妖修大能都吓的远遁万里之外,再不敢踏入中原之地半步。即便是留下的,也都约法三章,改头换面,修道参佛,如此,老实了数百年,即便是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也只敢在背地里,或者选一处穷乡僻壤,真要说大张旗鼓的搞事情,那是万万不敢的。”这事儿,徐默还真不知道。也是因为遇到相婴了,像之前遇到的玄山君、槐缘慧,修炼的时日也就一百来年,哪儿知道这些事情。谁能想到,过去的中原诸州,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历史。问题是寻常凡人也不知道。也对。凡人寿命不过百年,八百年时光,足以经历十几二十代人了。别说十几二十代人。就是两三代,很多事情都可能遗忘在历史长河当中。除非有典籍留世,否则,过去如何,现在的人是一无所知。“八百年前,什么仙人这么猛?”徐默问。“这个,我只知其称号,为‘真武大帝’,又或‘天元真人’,也有人称‘逍遥真仙’。至于名字,没有妖邪敢提,所以我也没听说过。”徐默听完,沉默不语。他在琢磨这个事儿。相婴说的,应该是真的,毕竟她修炼了接近六百年,这么长时间里,所接触的,所听说过的,自然是要更多,更全。有些事情,她甚至都亲身经历过。换句话说,如今能有这朗朗乾坤,相对安宁的世道,全是因为八百年前那位仙人所赐。可这位仙人,究竟是哪种仙人?“是我想的那种,还是肚子里怀娃,头顶长花的那种?”徐默不禁要问。可显然,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只不过徐默有一种感觉。一定是前一种。因为对方做的事情,很符合徐默对真正仙人的理解。“八百红尘弹指过,唯有一人是真仙!”徐默嘟囔了一句。他显然很兴奋。就像是连续喝了八瓶浓缩咖啡一样,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很激动。什么人丹秘术,什么三牲归一,都是伪仙之法,这世上,还是有真仙的。八百年前那位就是。“那后来,可有那位仙人的踪迹?”徐默赶紧问。相婴摇头。“那位,据说只降世百日,然后飘然而去,再也没出现过。”徐默一愣。然后更是骇然。“只降临百日,就吓得诸多妖邪八百年都不敢在中原诸州闹事?真乃神人也!”徐默很少佩服人,但八百年前那位,就这余威,便让人佩服无比。如果不是真的战力逆天,若不是真的实力强横,怎会有这种可怕的威势?“听说之后中原之地经历五朝,也有战乱年代,但无论哪一朝,哪一代,皆尊‘真武大帝’为人祖,受历朝历代供奉,开年祭拜,受封皇位,都得拿‘真武大帝’说事儿,若没有,仿佛就不是正统一般。”相婴就知道这些。更多的,她也不清楚,即便是这些,也是在过去她听来的,东拼西凑,这才给徐默上了这么一课。“八百年前那位,如黑暗中的明灯,光照八百年,只是这光,还能继续照亮下去吗?”徐默思索到深处,不免产生了这么一个疑问。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若是那位‘真武大帝’还在,自然什么都不说,可若是对方不在了,余威之势再强,也会逐渐削弱。直至最后荡然无存。到时候,怕又如同过去一般,人道凋零,诡异崛起。但不管怎么说,在知道了这一段过往后,徐默心中也是有了想法。八百年风雨飘摇,妖邪诡异猖獗,邪道怪佛乱世间,幸得一人是真仙,如此,徐默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