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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大人, 说起来有一事,我忘记告诉你了。之前曾有大夫来瞧过,说我在外漂泊期间受了寒,身子有所亏空, 如今不易有孕。辛苦桓大人安排了这一切, 只可惜, 我却是要辜负了大人的期望了。”
桓亦如静默的打量着她。
“我已跟在太子殿下身边数月, 如今依旧腹中空空, 足以证明我所说的话。何况我是否说谎, 大人寻医者来一看便知。”
桓亦如虽未言语, 不过眼中的神色显然已是信了。
他起身出去唤了人, 很快,冯仪便领着一位蓄着白须的老大夫进到了内里。
祁懿美配合的看了诊,老大夫将腕枕收回到了木箱之中,望着桓亦如道:“大人,夫人确是身子有所亏损,寒凉入体, 有些血淤滞气之症, 不过并不甚要紧,夫人之前用的药都是上好的对症之物,调养了几月,如今已然见好, 待老夫再为夫人开一些,吃上两三月, 便可痊愈了。”
桓亦如点了头, 又问道:“也就是说, 她如今的状况, 确实不易有孕?”
“正是,不过这本就不是什么大毛病,调养几月,便无碍了。”说着,他观察着桓亦如的神色,又讨好的道:“大人若是想要夫人尽快生子,倒也不是全无法子。”
“说说看。”
“大人,夫人如今的情况不过是略略亏损,老夫可以开些大热大补的坐胎药,夫人饮下,便可解一时之症,正常受孕。只是此法乃是急于求成,过于激进,于母体不益,产后必会亏空,日后怕难再有子嗣,更有甚者,许会落下病来,影响寿数。”
他看得出来,这位掌权的桓大人似乎急于求子,而他残忍的声名在外,定不会在意这一个女子的身子,老大夫思量着,自己的这个法子应正得他欢心。
祁懿美手指微动,心好似被揪了起来,暗里打量了桓亦如。
桓亦如坐在祁懿美身侧,并未多作思量,开口道:“罢了,正常徐徐进补便是。”
这一下不只是祁懿美,连那老大夫也怔了一下。
“……是,大人。”
桓亦如起了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带着人一同出去了。
行在银装素裹的院子里,他望着站在院门处满面沉重的桓天杰,竟意外的松了一口气。
心头因着他与祁懿美要同床共寝而生出的那股子沉闷,也散了去。
罢了,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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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大夫来看过了之后,桓亦如并未再理会于她,而生子的劫数也算是暂时过去了。
得益于桓亦如这突然的“仁慈”,祁懿美也终是可以缓一口气了。
虽然她依旧不信一个无心之人会改变,可眼下他的所做所为,至少说明了他确实是不愿伤害她的。
那么也许,她与他虚以委蛇着,真的可以活着回到云妹的身边去。
看过大夫后没几日,宫中又再度发生了剧变。
祁懿美作为被关着的人,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燕辞云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令与桓亦如交好的京备军统领倒戈,吴家手上的兵力并不多,加上桓亦如自己的,也远比不上京备军的数量,于是不得不带着四皇子,还有几位心腹和祁懿美,一同逃出了京城。
一路上,又不时传来消息,与吴家同盟的两个州亦投向了燕辞云,局势迅速逆转。
为了出逃顺利,吴家人和桓亦如兵分两路出行。
出逃的前两夜还好,只是到了后面,因着赶路过于紧急,吃住皆得不到保障。
第五日夜里,几人不得不宿在了山上。
冬日里本就寒冷,山上更为尤甚,虽是寻了洞穴,搭了帐篷生起了火,祁懿美依旧难以在荒郊野外入睡。桓亦如见她精神不济,望了边上为她倒着热水的冯仪,命令了她将自己的大袄送给了祁懿美。
祁懿美自然不肯要,只是冯仪的眼中尽是恐惧与哀求,半垂着头不敢看人,也只好不再言语,默默的收下了。
冯仪是如此惧怕着桓亦如。
到了深夜,众人皆歇下了,两个姑娘家单独住在同一个帐蓬里,祁懿美伸手取下了披在最外面的大袄,还给了冯仪。
冯仪自搭好的简易床铺上起了身,回头望了她一眼,抬手将身上放着的大袄拂了下去。
祁懿美无奈,其实自她被桓亦如抓来之后,冯仪眼中对她的厌恶虽是克制,却依旧躲不过她的眼睛。
她心里恨她,却又不得不伺候她,讨好她。
“他们已然睡下了,不会有人来我们的帐子里查看,桓亦如也不会知道你将大袄穿了回去。”
冯仪抿着嘴角,躺回被子,倔强的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面对这样的冯仪,祁懿美幽幽的叹了一声。
“你就是讨厌我,也犯不着和自己的身体较劲吧。你冻这一晚上,若是起了风寒,之后的行程里,想也知道桓亦如是不可能停下来让你养病的,你若跟不上众人,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被遗弃在这深山雪林之中,饥寒交迫中孤独的死去。”
冯仪依旧不肯言语,然而背对着祁懿美的身躯却是微微颤抖着,祁懿美起初以为她是冷得起了寒战,直到听到了细碎的哽咽,才发觉她是哭了。
许是这深山之中,寒夜凄凉,冯仪这多年来心中的苦尽数的涌上了心头,借着被迫给出大袄一事,倾泄了出来。
祁懿美没再言语,静静的听着她压抑的哭声,许久,冯仪才起身坐起,拾起了大袄。
重新穿上了厚衣裳,冯仪的身子渐渐的暖和了起来,可内心里,却是愈发的冰凉一片。
这就是桓亦如,是她小心翼翼伺候了三年的主子,她体贴他照顾他,柔顺的依附他,他却为了一个违逆他的祁懿美,全然不顾她的死活。
她也是人啊,她也会冷,会饿,会难过……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伸手抹了去。
少女时期的她,看到有如天神般降临在面前的他,听着掌权的桓大人看中了她,要她入府,想象着将来做上权臣夫人,被虚荣冲昏了头脑,一心要跳入这富丽华美的圈子里。
她想,他有权有势,貌美富有,即便是不能做一个男人,她也不在乎。
如今再忆当年事……如果她不曾因着年少自负美貌,贪恋于他带来的荣华和他倾世的容颜,而是平平常常的嫁入小户人家,做人家的妻子,儿女成群,平平淡淡的过一生,该有多好。
眼泪越流越多。
“桓亦如……待你不好?”
冯仪冷笑了声,泪光中带了几分不屑,瞟了她一眼,道:“不用你可怜我,你自己又比我好到哪去,大人眼下虽是看中你,可想来也不过是视你为一时的玩物,我倒要看看,将来你是如何凄惨收场的。”
这话中满满的憎恨与恶意令祁懿美怔了下,微拢了眉,道:“你大可不必对我这般敌视,你没能如愿成为高官夫人,如今又像个伺候人的下人一般,皆是桓亦如造的孽,你该恨的是他,而不是我。你我皆是受害者,应该站在同一战线上,而不是彼此仇恨。”
冯仪却是恶狠狠的望向她,道:“我为何不恨你?是,当初是我自己鬼迷心窍,贪慕一时的荣华富贵,可若不是你,我便是千般招数使在他身上,他也不会看我一眼的,又怎会落得今日的光景?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
听着冯仪这般怨毒的话语,祁懿美不由也生了几分心气,笑了一声,道:“这罪名我可不担。我听说你当年是自愿跟着桓亦如的,你如今也承认,是因着恋慕荣华,而我想,桓亦如这样的人,想来也定不会在感情上欺骗你,他应该一开始,就没提过情啊爱啊的,那其实你们之间本可以简单的概括为一场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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