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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魏青荷平日里也经常锻炼,所以才能够勉强跟的上李般若的步子,用了二十分钟左右,就登上了这一座小山的山顶,期间虽然魏青荷已经累的有些气喘吁吁,但并没有抱怨什么,倒是李般若适当的减缓了速度,不过却一直只是给魏青荷留下了一个背影。
魏青荷看的出,李般若在适当的跟她保持着距离,她大体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心中有几分说不出口的苦涩。
山顶寒风凌厉,宛如冰刀一般,能够刺穿身体,魏青荷紧了紧外套,这时才注意到那一棵在光秃秃山顶极其显眼的歪脖子树。
双手插兜的李般若已经朝那一棵歪脖子树走了过去,魏青荷只为加快步子跟了上去,走近之后,她才看到那两个被积雪所埋着的坟包。
李般若指了指说道:“靠近歪脖子那一个,是白城老爷子的,而这一个,下面葬着的人,便是白弘方。”
魏青荷听着,往前踏出几步,走过李般若,站在了白弘方的坟包之前,深深的凝视着,因为背对着李般若,所以李般若并不能看到魏青荷的表情,但是李般若似是能够想到那是一种怎样的悲伤。
他扭过头,喘着气点燃一根烟,虽然积雪不算多么厚,但是在这种环境下拖着这还没有彻底醒酒的身体爬上来,他还是有几分吃力,只不过连魏青荷都能够忍受,他这么一个老爷们更不会直接表现出来。
“曾经,我喜欢着他,因为也唯有他能够给我安全感。”魏青荷突然似是自言自语的说着。
李般若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些什么,他不想妄自评论什么,毕竟这是家事。
“在你的眼中,肯定会认为我是最幸运的孩子,从小便含着大多人一辈子都碰触不到的金钥匙,父亲是西城最大的枭雄,母亲那边又是西城顶天的大世家,有着这么两个光环加身,或许会成为西城最幸福的存在吧。”她继续说着,缓缓道出这么一个从未对旁人开口的故事。
李般若并没有否认什么,他的确有些羡慕,因为对于他来说,魏青荷那些最轻易可以得到的东西,他都需要用命去换取。
“人啊,似乎永远都不会知足,明明我都这么幸福了,却总是在奢望更多更多,我想让自己母亲的身体好一点,但她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差,想让父亲跟母亲的关系能够好一点,而他们之间却是越来越疏远,连那个从小唯一给我温暖的舅舅,都彻底离开了西城,魏九强制送我跟丙銮出国的时候,在某种意义上,我认为自己已经被彻底的抛弃了。”她说着,这是一个足以让她嫉恨这一切,又会得到同情的故事,但奈何所说给的,并不是一个拥有太多怜悯之心的听众。
李般若咳嗽几声,已经弹掉了这根烟,然后再次续上一根说道:“在某种意义上,你无法改变什么,所以现在的你也不需要自责什么,而是需要忠于自己的选择。”
她仍然背对着李般若,但是看起来肩膀似乎在颤抖着,她捂着脸说道:“我从未想过,从未想过,这会是一个这样的故事,我自始至终就没有伤害过自己,而是一直在伤害着那个人罢了”
她的声音已经哽咽,李般若的眉头已经紧紧皱在了一起,他摇了摇头说道:“够了,已经足够了,无论你怎么忏悔,都无法改变这一切。”
她慢慢坐到了雪地之中,在见到这两个坟包后,那积压了三个月的情绪彻底的爆发,一时哭成了泪人,或许整个西城都认为这三个月之前的风暴彻底过去了,但对于她而言,她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李般若一脸于心不忍的走到她的身后,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咬了咬牙说道:“魏青荷,这是不能够解决问题的。”
“就就让我哭这最后一次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哭了。”她不停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说着,还一边给李般若做着保证,但是就这么一幕,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莫名的心疼。
李般若深深吸了一口气,俯身伸出了手。
魏青荷看着这突然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先是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李般若,也就是这么一瞬间,似乎觉得这么一个痞子并不是多么的不堪入目,甚至有那么一丝的俊朗,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魅力,她握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攥住。
李般若微微用力,终于拉起了在雪地之中的魏青荷,然后轻轻打掉魏青荷身后的雪说道:“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现在需要理智,因为眼下的事情需要你清醒的去面对,绝对不要意气用事,也不要以伤害自己为理由做任何事,这算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答应我好不好?”
魏青荷从未想过,能够在李般若口中听到这般温柔的声音,并没有考虑的点了点头。
李般若努力挤出一丝笑,然后看了一眼时间说道:“我们该走了。”
魏青荷转过头,再次看向那两个坟包,嘴里轻声说了一句,那是唯有她能够听到的声音,才随着李般若离开。
比起上山路,下山路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漫长,等到下山人真正醒悟过来之时,已经离开了那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剩下的便是前路。
李般若发动车子,原路折返,开向西城的另外一边,那里藏着李般若近几年所有的记忆,那是一个西城从未有过,接下来可能也不会再次上演的故事,由那个男人唱着独角戏,所有人都是其配角,而那个男人真正的魅力则是可以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当他的配角。
这说不上是一种自私,因为他们的怨气,跟那个男人所付出的东西比起来,都太过太过微乎其微了。
或许是因为那卧虎山悲伤气氛的渲染,一路人两人几乎没有了任何对话,李般若看起来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又憋了回去,似是怕打扰到了魏青荷的思绪。
一路杀到西城陵园,因为李般若是中午才赶到锦城华府,外加这一阵奔波,天空慢慢黯淡下来。
对于这个地方,魏青荷并不陌生,轻车熟路的走过这高高的台阶,而这一次,是李般若默默跟在了魏青荷的身后。
冰冷的墓碑,黑白的照片,不过值得让李般若注意的是,在墓碑前还放着几朵白色的水仙,不过到底是何人留下的李般若不知道。
她凝视着墓碑上魏九两字,一个留下了她半生阴影的男人。
“爸,我回来了。”她说着。
人总是这样,在失去的时候追悔莫及,在拥有的时候有恃无恐,而现在魏青荷把这么一个句话演绎的淋漓尽致。
老烟枪李般若再次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走到一旁慢慢蹲下,把烟放到墓碑前,然后自己又再次点燃一根,说着:“九爷,既然都下去了,就安安稳稳的睡吧,上面的事就别操心了,这里我有顶着,只要我还在西城活一天,你所牵挂的东西别人就碰不得,我说的。”
魏青荷低头看着垂着脑袋的李般若,对于曾经的她来说,李般若可能连一个奴才都算不上,而现在整个魏家却需要这么一个奴才来支撑,这才是最讽刺的,明明这个奴才有一千个离开的理由,却因为一个不离开理由所留下。
越是如此,越是衬托出高高在上的她曾经的丑陋,这让魏青荷有几分无地自容的感觉。
或是李般若察觉到了魏青荷的沉默,他起身说道:“你心中就不要自责了,九爷从未怨过你跟丙銮,他是真正把你跟丙銮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亲人之间,不需要说抱歉。”
魏青荷听过这一句,眼泪再次有些抑制不住的,她强行扭过了头,不愿再让李般若看到她懦弱的一面,但某些东西,并不是她可以躲避就能够躲避的,似是非要等到显露无疑,才能够勉强算的上放下,或许这便是最讽刺的。
李般若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认为自己一个足够残忍了,但面对肩膀不停颤抖的魏青荷,他还是做不到让魏青荷继续强行睁开眼,面对那些裸的现实。
但究竟这一份隐藏,能够隐藏多久呢?又或者那残留在心中的伤口真的会随着时间而痊愈吗?
李般若微微摇了摇头,因为他曾真真切切的体会过一次,时间只会打磨掉那个最珍贵的,却从不会带走一个人心中的折磨,只会加重。
这是李般若所有的感悟。
“关于昨晚那一件事,你考虑好了吗?”李般若故意岔开话题说道。
“我已经决定好了。”这一次,魏青荷毫无犹豫的回答道,显然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抉择。
李般若听着,有那么几分吃惊,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魏青荷情急之下的选择,他不由再次问道:“要记住,这是江湖,不是儿戏。”
“曾经我以为这是一场儿戏,但现在,我绝对不会这么认为了。”魏青荷就这样背对着李般若说着,在经过巨大打击露出心中软弱后,她慢慢坚如一块水火不侵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