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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一个人,相信到宁愿为了那个人万劫不复也会在所不辞,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憎恶一个人,憎恶到恨不得把那个男人剥皮抽骨。
相对于他身后所走的这几年,那个人无疑都是遥远的,但他又为了那么一个存在而不顾一切的前行着,一直到这个男人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才发现,自己的这一生,并不是黄粱一梦。
如果活着,那么就是为了折断这么一个回忆而活着,这便是此刻阿滨心中所有的想法,所以他慢慢转过头,看着那个胜于自己数十倍优秀的男人,脸上出现一丝很微妙很微妙的表情。
不曾畏惧,何曾畏惧。
“你还是来了。”骆擎苍瞧着那个露出恶狼眼神的男人,脸上却出现一丝很风轻云淡的微笑,尽管他所面对的,是他近二十年的记忆。
“让她活。”阿滨缓缓吐出三个字,却让周围的人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从什么地方来的这三个字。
骆擎苍笑的那般生硬,却又不给人什么违和感,他继续说道:“她活不活我可说了不算,不过今天,你想要活着走出去,可有点难度。”
阿滨深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眼前他这个心中的梦魇,猛然说道:“骆擎苍,小兴安岭的那个老头子,等你很久很久很久了。”
“很遗憾,这辈子我都不会回那个鬼地方了。”他拱了拱手,一脸的不屑。
似乎对于骆擎苍而言,他很懂得该如何激怒眼前这个家伙,很明显阿滨的表情慢慢阴沉下去,这可让一旁的李般若很是摸不清头脑,他不晓得这个骆擎苍跟阿滨有什么恩怨,现在他脑海之中只是回荡着马温柔那认真的忠告。
那就是一辈子都不要站在骆擎苍的对立面上,而显然,自己为自己做了一个最坏的选择,但他看向颤抖的阿滨,一时觉得自己要比阿滨还要傻,因为他的心中,却并没有任何的后悔。
原来傻是可以传染的。
阿滨露出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但在心中却极力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很清楚,如果在这个时候撕下一切,那无疑便是中了骆擎苍的诡计,现在他的目的,是台上的那个女人,所以他慢慢转过头,背对着骆擎苍说道:“今天的主角,不是我,也不是你。”
“都进入这个江湖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如此天真,你觉得你能够在郭家跟李家的眼皮底下带走这个女人?我最烦你这一类人,连同那个老头子,一直做着一种虚幻的江湖梦,江湖,早就没有了,这个时代也不会允许有江湖。”骆擎苍说着,脸上罕然出现一丝怒意,在这一句话之中代入了深深的情绪。
“江湖,在心里。”他留下这么一句,然后迈向看台,每一步都走的风轻云淡。
台上的李清明阴沉着脸,许久许久,或许心中终于做好了取舍,默默的说道:“拦住他。”
恍然出神的郭青龙等人回过神来,这横空出世的骆擎苍让所有人都揣摩起这一头孤狼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让,能够让骆擎苍这般在意。
第一排的几桌也因为骆擎苍的出现而有了不小的反响,那个扎着长马尾的女人瞧着骆擎苍,脸上有几分恨意,但是更多的目光是留给了那一头孤狼,一个在光芒四射的骆擎苍身旁连绿叶都算不上的存在。
另外一桌,曹凤年一脸疑惑的说道:“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没有回答,因为所有人对于这一场面孔心中都是一片空白,但是这一张面孔再结合起骆擎苍这个名字,一切就值得人揣摩了。
“骆擎苍”沐长青愣愣的看着那个站在京城金字塔顶端的存在,同样也是摸不清头脑,他突然想起杨烽火当年所对他说的一番后,这个年轻人的故事是何等的沉重。
在礼台另外一边,站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杨烽火与水青伞,两个沐九台钦点来“保护”沐长青的看客。
“这个故事,还是被揭开了。”杨烽火一脸复杂的看着那一头往前踏着的狼,表情很有深味,从当年他跟阿滨的交手之后,他便摸清了这一头孤狼的身份,背负上那一段恩怨,迟早会让整个京城知道这么一个名字,但他还是没想到,仅仅是两年之后,就拉开了这一段恩怨的序幕,这对于这一头孤狼,对于这个江湖来说,都太早了。
但如果这便是老天爷的安排的话,杨烽火还是会欣然接受,怕就怕这一切都是人意。
“京城这个江湖,往后要变天了?”水青伞同样表情有几分复杂的说着。
“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看就看这一场戏到底该如何演下去,骆擎苍对上这一头孤狼,恩怨的一边对向恩怨的另外一边,到底是鹿死谁手,谁都说不准。”杨烽火说着,面对着眼前这么一幕,他有一种错觉,好似自己站在这时代的中央。
一个故事,就好似一颗小小的石子,落入了水面,然后泛起一层层的波澜,慢慢扩大,虽然那微弱的波澜看似细微,但却在这个江湖掀起了惊涛骇浪。
有心人开始慢慢摸到了一丝头绪,无心人开始慢慢摸索到一个故事,然后酝酿发酵,最后形成一个洪流,冲破大坝,展现出一幅名为恩怨的长画。
而那究竟是锦绣山河还是阴森厚黑,里面的人道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外面的人更看不出一个透彻。
但不管如何,那一匹可以推动这个故事的孤狼在前进着,看似毫无头绪,却在一点点褪去当年的伤疤。
郭青龙猛然踏在了阿滨身前,这个一向是飞扬跋扈的纨绔,此刻一脸的认真,也许让郭麒麟见到郭青龙脸上的这一份凝重,会感慨上那么一句,曾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终于也在这时代的长河长大了。
“请回!”郭青龙从牙缝之中咬出两个字,他似乎是看出了这一头孤狼身上的复杂,他忌讳这个孤狼身后的人,又或者故事。
没有回答,只是一道身影猛踏出去,速度快到郭青龙还没有来得及做反应便应声而动,众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完全没有想到郭青龙会被直接秒杀掉,而一旁的郭青海跟郭青云见状直接扑向了上去,却一齐扑了一个空,那绿色的身影好似鬼魅一般,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透过混乱的人群冲礼台。
李黑虎瞧着大展神威的阿滨,直接大步迈向这挡路的家伙,但刚刚走出两步却被骆擎苍一只手拦住,刚刚还神气无比的李黑虎被骆擎苍一个眼神就打回了原型,一脸顾及的不敢往前,直瞅向台上的李清明。
李清明厉声说道:“骆擎苍,你什么意思?”
骆擎苍站在原地微笑着,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站在礼台上主掌风云的李清明说道:“我倒是很想要知道,郭李两家又是什么意思。”
“你”李清明气的嘴唇都在颤抖,他知道郭麒麟等人已经败在了骆擎苍手中,而骆擎苍显然又在借此事发挥。
“这是一场婚礼,不是一场闹剧,更不是骆擎苍你手下的一盘棋。”在这个时候,一个壮汉挺身而出,正是李家的李钟兴,也是李德的父亲。
而李德此刻则在第三排边缘的桌子上一脸怅然,不过在听到李钟兴这如有神威的一句立马清醒过来,然后是满脸崇拜着看向自己那个老爹。
随着李钟兴的出头,郭李两家也站出来不少人,黑压压的人马拦住了正在冲向礼台的阿滨,而站在门口的骆擎苍也被李黑虎手下的人给团团围住。
一场婚礼,就这样成为了一场闹剧,又或者一场闹剧,就这样成为了一场婚礼。
而这一切,则发生在京城的所有眼线之前,恩怨形成山河,利益形成百川,而在这一片鱼龙混杂之间的感情,渺小到让人不敢直视一眼。
纷纷扰扰之间,混乱之间,他轻抚着她的青丝,在她耳边说着这一生都未曾开口的情话,动人到让一个拼命想要死的人想要活下去,动人到让人误以为人生会如此美好下去。
空气都好似凝固了一般,唯有被所有人围住的阿滨的嘶吼。
“骆爷,您”李黑龙的额头上落下一丝冷汗,脸上满是惶恐,他很清楚,在这么一个局势之下,自己要是犯一丝一毫的错误,都可以把自己这条小命都搭进去。
骆擎苍转过头,那脸上的笑容早已经消失不见,反而是一种暴戾,他指着那个混战于人群之中的家伙说道:“那个人,唯有我能够送他下地狱。”
怎么说也在这么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江湖厮混了这么多年,但从骆擎苍脸上见到那个表情后,李黑虎竟然有一种从头到尾凝固的感觉,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所见过最冰冷的表情了。
“站在原地。”
骆擎苍留下这四个字,便踏向那个孤狼所留下的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