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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并没有再随风摇摆,而是慢慢稳定下来,尽管身体之中还透着那一种很彻底的麻木感,但至少已经从那最艰难的地方挣脱,乃至此刻阿滨都能够感觉到身体在飞快的恢复着,或许是两年在小兴安岭被郭野枪所折磨了一个遍的原因,让阿滨有了超乎常人的恢复能力,虽然这可能是透支生命的代价。
而倒在地上的王探之,却早已经没有再次站起来的能力,因为在精神上,他已经输了,当那紧绷的神经突然垮掉的那一刻,对于他来说,这一场死斗已经彻底结束了。
“杀了我吧。”王探之几乎是歇尽全力的在地上翻了一个身,然后仰头看着天空的繁星点点,似乎那一天的坏天气已经渐渐过去,天空再次放亮,只不过仍然透着那让人看不到尽头的黑而已。
面对这个给予自己重创挡住了自己去路的男人,阿滨却并没有直接动手,只是同样抬起头看向天空,有那么一丝很微妙的感觉,好似这南城的天,有那么一丝一毫的跟小兴安岭有几分相像之处,所以他慢慢平静了,似乎放下了心中的执着,摇了摇头说道:“或许你一定会死,又或者你早已经死了,但是你不会死在我的手上,永远都不会,一个没有退路的人死在一个同样没有退路的人手中,这才会让这个江湖得逞。”
说完,他不管王探之到底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就这样转过身,放过了这个往后对自己威胁性很大很大的敌人。
下车的鹤静等人当然也听到了这个对话,当然对于他们来说,在这个时候了断王探之当然是好事之中的好事,因为让王探之活着回去,这无疑是留了一个巨大的祸害,但是既然阿滨都这样开口,他们便尊重了他的决定。
“活着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他招惹到不绝对不该招惹的人。”鹤静淡淡的对王探之说着,然后看向走向众人的阿滨,那个满身疮痍的身体虽然会给人一种随时都可能倒下的感觉,但是对于鹤静来说,那一副可能肉体早已经残缺,但灵魂绝对饱满的躯体,绝对绝对不会倒下。
而王探之,却并没有回答,只是躺在地上,看着星空,而至于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许唯有他本人清楚。
北城暗网,容不得一个败者,这个江湖,更不会,当一个武夫都失去了作为一个棋子价值的时候,那么才是对于这个武夫来说最致命的,而一个武夫尽管一生不败,又能如何呢?
不还是一个武夫?
“般爷被带走了。”阿滨看着赶来的众人,全部都是熟悉的面孔,只是低下头,一脸沮丧的说道。
而鹤静的表情慢慢温柔下来,走向阿滨,然后轻轻拍了拍阿滨的肩膀说道:“我们一定会把他救出来,绝对不可能又能如何,这一路走来,我们所做的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还少吗?”
阿滨听着鹤静这温柔的语气,默默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徐家别墅,眼神之中再次悄然爬上了一丝东西,而此刻鹤静等人跟阿滨有着相同的想法。
“我想要一个说法。”阿滨转过身,走向徐家别墅,那可能无法攥紧的拳头,再次攥紧,而为什么再次攥紧,则是心中很彻底的愤怒,他无法容忍这一切,明明那个混子压上一切赢了,最后还是输了,尽管那个饱经摧残的混子可能会接受这么一个结局,但是他,绝对不会接受。
鹤静也看向徐家别墅,脸上那本来的表情也慢慢变的冰冷,然后默默说道:“跟你相同,我们此行的目的,也只是要一个说法,这个说法,今晚给不给,都要讨到。”
而此刻的徐家别墅之中,徐清风正在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惨状一脸的惆怅,他此刻心中充满了嫉恨,不愿相信眼前这么一个事实,手机不断的打开跟关闭,他想要打给赵貔貅讨要一个说法,因为这一切跟赵貔貅所说的完全不同,但又怕彻底的撕破了脸而丢失了仅有的那么一点余地。
想想自己仅有的一点利用价值就在这一夜被彻底的榨干,徐清风只是觉得自己年轻到了极点,或许毁掉他的是阅历,又或者野心勃勃,而等他彻底的了解到人心险恶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现在他并没有拿下南城,因为还有一个刘青松,却又被暗网直接抛弃,又招惹上了帝九公馆,这是一个雪上加霜的局面,说是在越来越坏也不足为过,现在徐清风在不停寻找着理由,正起身吩咐仅剩的几个手下打扫这一副惨状,别墅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一个守门的汉子还没有摸出匕首,就被一掌拍在了下巴昏死过去。
徐清风一脸紧张的起身,然后看到了他最不想要看到的画面,进入别墅的,是暗网的人马,尽管领头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年轻人,但是他能够从眼前的所有人眼神之中感觉到深深的杀意。
听到楼下没有动静的徐月英等人下楼见到这惨状,不由发出一声声尖叫,因为眼前这布满了血腥的一幕她们来说过于震撼,而更让她们表情剧烈变化的,是眼下这么一个局势,任谁都能够看到这一群不速之客之中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善意。
阿滨的目光扫向在场的所有人,最终在徐清风的身上停下,但也就是几秒,他便注意到了在这战场最惨烈的地方坐在墙壁靠着墙的男人。
他的表情慢慢凝固,那个标志性的身材跟黑色的西装,总能够让他想到那个最爱开李般若玩笑,尽管被李般若大上七八岁却会喊李般若一声般爷的汉子。
一个粗糙,但是内心却要比一个少女还要柔软的汉子,他怎么都讨厌不起来,反而在他心中占据了那么一个巨大的位置。
他走向徐清风,此刻徐清风身后的老者挺身而出挡在了徐清风身前,但是奈何阿滨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就在徐清风的满脸紧张,老者如临大敌的目光之中,他缓缓走过了两人,擦肩而过。
鹤静闯子灌子等人也注意到了那个倒在墙角的男人,表情也为之一愣,而闯子,只是缓缓点燃一根烟,似乎想起那么一个故事,一个不算值得开口,但是他又怎么都忘不掉的故事。
这个故事关于两个男人,还是一个刚刚踏入社会的混子,如果没有老四老五,李般若不可能在流浪者站稳脚,在这个混子成名的道路上,九爷或许起到了六成作用,毕竟带着这个混子真正意义上踏入了江湖,而老四老五,却起到了三成,因为这两个武力值拿得出手的男人,是李般若最早乃至现在的底牌,剩下的一成才来自于李般若。
而现在,似乎那个混子的一边翅膀,倒下了这个混子前进的路上,这怎么不值得人伤感,闯子很能够李般若的感受,因为他能够想象到自己失去了胖子唐金跟缨子到底会何等的痛苦。
而这一种巨大的痛苦之下又要面对生存,可能这才是对于李般若来说最大最大的考验。
鹤静也是一脸的于心不忍,她很清楚,对于无依无靠四处漂泊的李般若来说,流浪者便是李般若的家,而老四老五,则便是李般若的亲人,而这一幕,对于那个本来就没有得到的混子来说,可能有点太过太过的残忍了。
阿滨终于走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前,他也不清楚自己这么一副身体竟然还能够走出如此漫长的距离。
他低下头,地上是一个带着血的烟头,燃烧到了尽头,就好似眼前这个男人所喘出去的最后一口气,多么的遗憾,自己并没有再跟那个男人见上最后一面,并没有再喊上一声老五。
在这么一个炎凉的江湖,这可能是一个注定的事情,毕竟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的圆满,这个江湖更不会,而这么一个谁都可能有心理准备的结局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或许谁都不能做到心平气和的接受,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彻底的操控自己的感情。
就好似一个烟瘾者想要抽一根烟,一个赌鬼想要全部押码,一个酒鬼再想要一瓶酒一般,每个人天生都有着缺陷,但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缺陷便否定了一个人的活,那么这个世界上恐怕并没有人类在生存。
阿滨蹲下身体,摸向老五那早已经无法跳动的胸膛,他能够感觉到老五身上的冰冷,那是一种绝对彻底的东西。
对于阿滨来说,死亡的定义便是一个人突然转过身,然后走向一片山海,而自己所能够做的,只能在原地看着那个人离开的背影走的越来越远,无论自己如何伸出手去碰触,都无济于事。
这便是死亡,永远的消失于一个世界,蛮不讲理一般玩弄着一个人仅有的那点感情,好似在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给了一记重重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