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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曾经教过朱翊钧一个道理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如果对一个人有所怀疑,就不要启用他,这样对君臣都好,比如前刑部尚书王之诰,张居正一直不想让这个儿女亲家再到朝堂上来,因为张居正怀疑王之诰,哪怕是儿女亲家;
而用人不疑,则是任用一个人,就不要去怀疑他,如果出了事儿,再去解决,愿赌服输,人生的每一次选择,都早已标好了价格。
疑人仍用,君臣都会损了体面,皇帝不放心,臣子不尽力,而用人仍疑,注定了一事无成。
朱翊钧对刘显是极为信任的,如果刘显真的做了别的选择,朱翊钧也只能愿赌服输,安抚晋党党魁王崇古的同时,兵发四川!
好在,并没有出现那种结果。
王谦第一次动手,就让四川震了三震,而对杨氏的追查,连带着杨家的走狗,一起清算,只用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新都杨氏和其走狗,被连根拔起。
四川副总兵刘綎,带着两千人,驻守播州,防止播州杨,带着生苗作乱,以壮新都杨氏声势,刘綎两千客兵顶在播州杨氏的脑门上,播州杨氏不敢有什么动作,但更多的事儿,刘綎也做不得了。
云贵川黔的土司攻守相望,互为犄角,刘綎如果真的此时进犯,是逼反土司,大明境外,东吁王莽应龙快死了,等莽应龙死,境外生苗群龙无首,大明境内土司和境外东吁不能里应外合之时,再动手不迟。
土司们对这个反应,颇为古怪,大抵就是汉人内讧,与我何干,要让土司们理解唇亡齿寒的道理,还需要王化的持续推行。
王谦的入蜀,第一仗伏击战,打的极为漂亮,督办的戥头案,查的水落石出,包括了一众被迫的、自愿的大明官僚,左右布政、按察使、数名知府及其幕僚,整个四川地面可谓是动荡不安。
朝廷在收到王谦的奏疏之前,就已经进行了一轮人事任命,去四川补充官僚,在收到奏疏之后,又补了一轮。
大明是三个人等一个坑,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王谦的名声彻底烂了,臭不可闻的那种,中秋佳节,团圆之日,和和美美的日子,王谦搞出了这么一出,可谓是毫无礼义廉耻可言,比严世藩的名声还要脏臭!
王崇古是个奸臣,生了个儿子,还是奸臣!
雪花片的奏疏送进了内阁,全都骂王谦的,顺便骂王崇古的。
“倒是很意外,王次辅居然没有趁机扩张势力。”朱翊钧画了个x号,表示已读不听,对着冯保有些感慨的说道。
王崇古的选择非常有趣,他选择和四川望族们打成一片,是物理意义上的打成一片。
这个选择多少有点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晋党的地盘足够大了,再大点,皇帝和朝廷都容不下去,王谦没有在望族里面挑挑拣拣,培养党羽,这种事他其实蛮擅长的,作为一个纨绔,不会培养狗腿子,不配当个纨绔。
王谦选择了一锅端,显然是王崇古临行前授意过的。
“王次辅是有恭顺之心的,臣不是为王次辅说话,这些年,王次辅在朝办的差事,也是有目共睹。”冯保罕见的为大臣们说了句好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收了王崇古的贿赂,当初冯保可是和王崇古、杨博、葛守礼等晋党骂的极为凶狠。
冯保还真没收王崇古的银子,陛下赏赐的银子够多了,陛下最恨那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了,他可不想和陈洪一样,在解刳院里被做成标本。
冯保是站在大明的立场上,为王崇古说了几句好话,陛下这番话,是个比较危险的信号。
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能直接威胁到皇帝的始终是廷臣。
“你说的有道理。”朱翊钧颇为认可,这次王崇古在四川戥头案中的选择,又为他们老王家堆叠了一层厚厚的圣眷。
“王谦这个法子好归好,但只能用一次,下次就没人会上当了,同样也只有他自己能用。”朱翊钧颇为可惜,对王谦的嚣张跋扈有了深入的了解。
“给王公子升官,回京后任佥都御史。”朱翊钧给王谦升了官,还是在都察院做事,连升三品,爬到了正四品。
这个官位其实已经很低了,严世藩起步就是尚宝司少卿,徐阶的儿子,起步也是尚宝司少卿,正五品,王谦在都察院只是个正七品的监察御史,张居正的儿子们,起步也是正五品的格物博士。
王谦在朱翊钧这里立过功,在都察院帮着海瑞查贪官,这趟差事办的也很漂亮,自然要给他升官。
朱翊钧批阅完了大部分的奏疏,将那些弹劾王谦的奏疏都扔进了垃圾箱里,对着冯保说道:“下旨到英国公府、成国公府、定国公府,明日郊祀永陵,将新都杨氏被抓了的消息,奏闻世宗皇帝知晓。”
道爷的意难平里,绝对有杨廷和、杨慎居然善终了,彼时还很年轻的道爷,放过了二人,最终导致了效仿者层出不穷,踩着皇帝刷名望,在嘉靖年间的次数极多。
新都杨氏惨遭如此横祸,说没有私怨,那是假的。
“前四川巡抚罗瑶,就褫夺官身功名,回籍永不叙用吧,先生的门生,总是要格外宽待一些,冯保你说呢?”朱翊钧看着手中的奏疏略显犹豫,这不是第一次私宥张居正的门生了,高启愚当年在应天府搞出那种事,朱翊钧也宽宥了他。
冯保想了想,还是提醒道:“陛下,先生的浮票说是流放云南,法不严则不能信,法不信则不能治,既然大明会典修好了,自然要以律而行,因私废公,恐失信天下,人心不宁,罗瑶以左都御史巡抚四川,和地方望族沆瀣一气,若轻易私宥,恐引人非议。”
“陛下,高启愚当初的事儿,是非刑之正。”
高启愚犯的错和罗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说到底高启愚是直接冒犯了大明皇帝本人,陛下这个当事人不计较,其他人没有权力计较,是私;但罗瑶是纵容包庇,导致了四川地方的形势进一步恶化,是公;
所以按照大明律而言,流放云南已经是宽大处理了。
“那就依先生所言,流放云南吧。”朱翊钧最终选择了流放,这是公事。
规矩坏了,就彻底坏了。
“徐渭什么时候入京来?”朱翊钧问起了长崎总督徐渭,他回京述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