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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父驳斥:“胡说。真个吃了肉,它又不是傻滴,咋个还会回来嘛?”
“我吃好了。”杏花娘丢下碗筷,风风火火奔了出去。
“这孩子,慢点!”
杏花娘头也不回嚷道:“来不及了,小姐快起床了!”
半个时辰后,日头早已破出天际。
杏花娘穿着簇新的衣裙,美滋滋地来回转着圈。
菘蓝自门前进来,看着杏花娘臭美的样子,先是捂嘴轻笑,继而板着脸咳嗽一声。
杏花娘骇了一跳,转身顿时眉眼弯弯:“菘蓝姐姐。”
“没规矩——”菘蓝上前点了点杏花娘的眉心,继而道:“——随我去厨房,小姐昨夜让人煲了蹄花,待会给表少爷端了去。”
“好呀。”
菘蓝又道:“你刚来,还不清楚后园怎么走,今日我带你走一遭,来日半夏你就得自己寻过去了。”
杏花娘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昨日入府签了契书,小姐便给她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半夏。
“哦,知道了。”
…………………………
晨光出照屋梁明,初打开门鼓一声。
香奴缩在墙角晒着太阳,薛钊立于庭院里,抬脚、推掌、挪移身形,慢腾腾的似拙实巧。
此为玄甲经所载桩功,行之可搬运全身气血。
这桩功本为入门时习练,待冲破任督二脉,生出一点真炁便可转为静功。
奈何这半年来薛钊每次行小周天,都会惹得眉心胀痛,他隐隐感觉再修行下去只怕要大事不妙。薛钊便停下修行,又捡起了桩功,靠着搬运气血来炼谷化精,以补每日损耗真炁。
吱呀一声,正房门扉推开。
马世清迈步而出,立在门前笑吟吟观量几眼,待薛钊收功后才道:“薛兄在打五禽戏?”
“差不多。”
玄甲经倒是说了这桩功的名号,有些不好听,叫拔断筋。
马世清没追问,负手而行四下观量,突地诗兴大发:“虚牖晨光白,幽园晓气清。”顿了顿,“对了,薛兄,那女鬼——”
薛钊道:“那幽魂执念太深,我今晚再想想法子。”
“哈,左右也不曾害人,随她去便是。”
脚步声渐近,菘蓝领着半夏自前门入内,遥遥冲着二人道了个万福:“表少爷,小姐怕表少爷熬坏了身子骨,特地叫厨房炖了蹄花。”
“哦,替我谢过你家小姐。”
菘蓝捂嘴而笑:“若得了空,表少爷还是自己去谢过吧。”
杏花娘低眉顺眼地端着托盘停在一旁,随即便看到香奴竖着粗大的尾巴自眼前经过。
杏花娘眨眨眼,确认自己不曾看错,随即缓缓抬头,便瞧见薛钊正站在那里,玩味地看着自己。
“钊哥儿!”
薛钊笑着点头:“杏花娘怎么也进了柴府?”
菘蓝面上一紧,出言训斥道:“半夏,不得没规矩!”
杏花娘顿时噤若寒蝉,又欲言又止。
马世清观望几人神色,问道:“薛兄……认识?”
薛钊笑着道:“认识,邻家的小女娘,总爱隔着墙头逗弄香奴。”
“原来如此,”马世清看向杏花娘:“半夏,你先将蹄花端进去吧。”
“是。”杏花娘瘪着嘴缓缓而行。
入得正房,刚将蹄花放在桌案上,转头就见薛钊不知何时跟了进来。
杏花娘顿时雀跃不已:“钊哥儿!”
薛钊却肃容道:“你爹娘将你卖给了柴家?”
“哈?”杏花娘眨眨眼,随即连连摇头:“钊哥儿莫要胡说,卖儿鬻女是要吃官司的!我昨日跟柴家签了五年契书,可不是卖身!”
大周严禁人口买卖,民籍也不分良贱,大户人家要使唤奴仆婢女,便只能与穷苦人家儿女签了契书,等同于雇工。
薛钊听杏花娘这般说,眉头缓缓舒展,说道:“这样就好。”
杏花娘歪头朝外观望一眼,见菘蓝还在与马世清说话,便飞快丢了托盘,扯着薛钊往里走了两步,而后神秘兮兮道:“钊哥儿,今早张伯租你的那屋子塌了!”
“啊?塌了?”
“我爹说,不知怎地轰隆一声就塌了!张伯、张嬢嬢心疼得直掉眼泪呢——”
外间传来菘蓝的招呼声:“半夏,快走啦!”
“来了!”杏花娘挤眉弄眼道:“让他们撵走钊哥儿,活该遭了报应。钊哥儿别气闷了,我先走啦。”
奔出去两步,杏花娘兜转过来抄起桌案上的托盘,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薛钊立在原地,暗忖:那房子虽破败,可也不至于就这般塌了。
不知为何,薛钊脑海里跃出搬家前狗子那极其复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