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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客已去,小园花乱飞。
薛钊禁不住好奇,到底去到石桥边观望。
昨夜尚且花团锦簇的海棠树,自那幽魂离去,好似被抽离了生机。非止繁华,便是绿叶也纷纷掉落,于是地上铺了一层红粉、翠绿,只余下光秃秃的枝干。
女尼昙云法师于树前站定,捻动手中佛珠。看向薛钊的目光中多了一分戏谑,好似在回应薛钊那晚的说辞。
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谁又敢说佛经便是懵人的?
薛钊沉吟半晌,轻笑一声,极为释然。玄甲经上说世上事本无定数,这等说辞实在太过冰冷。
如今也好,一饮一啄、有因有果,海棠枯败,或许是因着各式各样的巧合,但薛钊更愿意去信那个更让人暖心的缘由。
薛钊朝着昙云稽首一礼:“花已败,客早去,法师想来是要回海云寺了?”
“阿弥陀佛,正是。”受了薛钊恩德,昙云极为和善道:“此番受了道长恩惠,来日道长若造访峨眉,峨眉上下必扫榻以待。”
“法师客气了。”
薛钊是修行之人,昙云是出家之人,本就洒脱,不拘世间礼法。寥寥几语,便道尽了离别。
待薛钊回了敬思斋,跳脱的杏花娘早已回去。
马世清宿醉才起,捏着眉心精神恹恹,有一匙没一匙的吃着碧梗米粥。
薛钊道:“饮酒伤身,马兄来日还要府试,最近还是少饮为好。”
“嗯,在下也是这般想的。”马世清愁眉不展,说道:“府试将近,在下打算专心读书,闭门谢客,书院就不去了。”
话刚说完,马世清便觉察出来不对,赶忙道:“哦,在下说的不是薛兄。”
“马兄多心了。”薛钊笑着摆摆手,说道:“马兄昨日可是有不顺心?”
“人生在世,总有不顺心。不去想它,一心读书,总要考了府试再说。”
说得洒脱,内中却有万千无奈。
薛钊不知马世清遇到了何事,但既然马世清不想说,那他便不再追问。君子之交,内中尺度的把握,却是对彼此的尊重。
刚说过闭门谢客,饭后便来了人。
来者是柴家大房的夫人,与其长子柴世良。
夫人略显富态,言谈有礼,只是看向马世清的目光里透着一丝宠溺。也不知是疼这个侄儿,还是满意这个女婿。
与之相反,柴世良隐隐有些敌意,言辞间有着世家子特有的倨傲与愚蠢。
薛钊只观量片刻,便知此人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草包。难怪柴家老太爷力排众议,将掌家之职交付给了柴如意。
薛钊略略陪坐,旋即起身告辞。
夫人客气道:“薛公子多在园中逛逛,这后园虽比不得城中名胜,逛起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薛钊从善如流,便带着香奴在这园中游逛起来。说起来入住今日,他还不曾逛过呢。
白日里的后园,流水潺潺、繁花似锦,亭台楼阁、红墙绿瓦,尚且无人知晓海棠树下的幽魂已经去了,是以在园中游逛的大多都是柴家的婢女。
巴蜀女子向来泼辣、热烈,远远瞧见薛钊行来,那三五成群的婢女也不曾躲闪,只是以袖遮面窃窃私语一番,错身之际略略一福,待走得远了又会爆发出一阵哄笑。
偶尔还会有胆子大的婢女,问候过后,还缠着薛钊追问香奴的来历。
香奴起初还有些不耐,待那些婢女从荷包里掏了各样点心、果子投喂,她便顿时没了立场。后来竟拦了小婢女的去路,眼巴巴的讨要果子。
柴府后园广阔,不亏是江南名家的手笔,处处透着雅致。待行到东北角,画风陡然一变。
薄木板围拢,将此处与后园分隔开来。外间好似山水画,里间黄土夯实,细沙垫道,马嘶人语,石锁、兵刃翻飞,却是一处演武场。
呼喝声中,场中几人演武。一人手持六尺白蜡杆,与三个各持兵刃的遥遥对峙。
一声发喊,白蜡杆抖动,迫开刀盾,横扫击退长枪,与边上手持长刀的汉子斗了两招,陡然返身一个回马枪点在长刀手胸前。
薛钊看得眉头一挑,暗赞:“好俊的枪术!”
那白蜡杆上下翻飞,舞得密不透风,虽以寡敌众,却处处抢占上风。
又斗十余招,刀盾手一个不察,白蜡杆破开盾牌,点在腹腔;长枪手急忙来救,却被白蜡杆格开枪头,中门大开。
“输了,李教头威武!”
“李教头这枪术,便是放在江湖上也得赫赫有名。”
李荣只是笑笑,也不接茬。余光瞥见场边身影,随即转头观量。见薛钊伫立栅栏边,他便丢了白蜡杆,快走几步上前拱手道:“腌臜之地,可是扰了贵客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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