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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掐法诀,衣袖挥舞,便有阴阳索遁出,顷刻间将那四条身形捆了个严实。
那四条身形挣扎一番,任凭阴阳索勒入躯体,竟脱身而出!
薛钊的阴阳缚神索,上捆正神,下捆阴魂,从无落失。这等情形,便只能证实眼前的怪异,并无魂魄!
阴阳索收回,那四条身形蹒跚而来,目标却不是薛钊,反倒是其身旁的巧娘。
巧娘骇得半边身子躲在薛钊身后:“钊哥儿,这……如何是好?”
薛钊没言语,手中法诀变换,垫步上前,剑指点在当先一条身形胸口:“榨!”
千斤榨使出,那怪异顿时被压成黑泥饼,蠕动半晌却动弹不得。
薛钊又依法炮制,须臾便将四个怪异定在了远处。
香奴蹦蹦跳跳过来,伸脚踩了踩泥团,蹙眉道:“道士,这是什么东西?”
薛钊摇了摇头:“没准不是东西。”
“哈?”
有意识而无神魂,这等烂泥从未听闻。那日一丈红留宿,倒是提了一嘴妖魔。说妖魔本领怪异,极难斩杀。
这四团烂泥形似妖魔,可薛钊却不曾从其身上感知到魔炁。如此想来,便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思忖罢,薛钊走近巧娘,说道:“巧娘今日怕是要留在此处了……我观那四个怪异方才是奔着巧娘而来。”
巧娘心中战战,慌乱道:“怎会如此?”
“巧娘,先前村中死人,可曾有这等怪事?”
“从未听闻。”巧娘连连摇头:“月前死的那货郎,捞出来时身子肿胀,虽然骇人,却也不曾有这等怪异。”
薛钊搬了藤椅让巧娘落座,他坐在巧娘对向,思忖着内中关窍。
那边厢,香奴提了裙角蹲下身来,寻了根棍子捅着几团烂泥。耍玩了片刻又觉得无趣,便又去屋中逗弄几只狗儿虫。
月下人如玉,巧娘心思稍定,瞥见薛钊颜色,顿时又生自惭形秽之心。她扭了头,只将完好的半边脸对着薛钊,嗫嚅半晌,絮絮叨叨说了下河口村中的琐屑。
东家长、西家短。
那货郎一个月前死了,前几日王家媳妇便生了个婴孩,模样尚且没长开,但都说与那货郎极像。
又说村中米价腾贵,都是因着前些时日沉了一艘钞船。乡党打捞上来,将满船银子一扫而空,如今这村中随便哪一家都有个百多两银子。刘家三兄弟仗着身强力壮,更是抢了几千两的现银。
巧娘还说,传闻几十年前下河口也是许进不许出,足足过了半载才恢复如常,也不知此番要延续多久。
月上梢头,晚风习习。
白日里劳累了一天,晚间又受了惊吓,巧娘忍不住困倦起来。
薛钊瞥见,便道:“巧娘乏了,不若先去睡吧。”
“唔……你呢?”
他指了指四滩黑泥:“我得看着。”
巧娘想着,即便自己忍着不睡,好似也帮不上手,便应承下来。她进到屋中,摸黑上了床榻。
薄被卷在身上,一股男子气息扑鼻,她又生出别样心思。想着薛钊的模样,巧娘逐渐痴将起来。
蛐蛐声阵阵,蛙鸣相和,一声闷哼,床榻上的薄被抖动一番,继而是长长一叹。被子裹了脑袋,俄尔便没了声息。
月到中天,薛钊起身重新施了千斤榨,又挪步坐回藤椅。
他探手自怀中摸索出龟甲,轻轻抛起,探掌,那龟甲便悬停在掌中滴溜溜旋转不休。
良久,薛钊收了龟甲,叹了口气。
洞天自成小天地,此间自然测不得其余龟甲所在。奈何过时不候,这次机会算是白白浪费了。
香奴蹦蹦跳跳而来,压低声音道:“道士,这里好似没有魔炁。”
“嗯。洞天福地,灵炁自生,自然没有魔炁。香奴不如勤快些,多多修行。”
“贪多嚼不烂,每日两个时辰刚好,再多也是无益。”
“唔,也对。”薛钊说道:“今夜不睡了?”
香奴摇头,拉过藤椅与其并坐一处,瘫在藤椅里说道:“你不睡,我便陪着你。”
“等你完全化形,这黑白颠倒的习惯可得改改。”
“那等我完全化形再说。”顿了顿,又瞥见几滩黑泥,香奴努努嘴道:“那到底是何物?”
薛钊抬头看着满月,道:“都说了没准不是东西。或许我俩进了这洞天,便被施了幻术。”
“幻术?”
“嗯,很厉害的幻术。”他指着四周道:“假作真时真亦假啊,啧啧。”
“道士,我要听女鬼的故事。”
“好。话说有一书生名宁采臣,科举不第,便做了账房,替人收账……”
夏天夜短,鸡鸣三遍,天色已亮。
香奴忍不住打起了哈欠,忽而揉揉眼,嚷道:“奇了,烂泥不见了!”
薛钊扭头,果然不见了四滩黑泥。
这东西莫非怕阳光?怎么好似跟柴如意一个样?
“道士!”香奴的声音又从里间传来:“巧娘也不见了!”
这等事香奴自然不会扯谎,薛钊只觉得头大如斗,这鬼地方真是越来越怪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