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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吃过早饭,谭伦又来两人所在的院子,说要带两人到岳阳楼上逛逛。
自昨晚那事败露后,冷雪坪打心底里厌恶谭伦,一句话都不想与他说。
谭伦看出异状,道:“冷阁主哪里不舒服吗?要不我请个大夫来看一看?”
云天行道:“她认生,换个地方就睡不踏实,没关系的,过会儿就好了。我看谭兄今日气色比昨日还好,昨晚一定睡得很踏实吧。”
谭伦笑了笑,道:“这几日为老爷子的事忙前忙后,有时候连饭都来不及吃,自然憔悴了些。今日气色好,是托两位的福,昨日没累着。”
冷雪坪一眼都不想看他,向云天行道:“这里太闷,你陪我出去走走。”说着已当先走了。
云天行见她走得急,向谭伦笑了笑,忙跟了上去。
谭伦又跟上来,道:“我随两位同去。”
云天行道:“谭老先生大寿在即,谭府来客络绎不绝,怎敢劳烦谭兄亲自相陪,我们随意逛逛,不走远处,谭兄去忙就是。”
谭伦道:“两位人生地不熟,若没个本地人带路,怕是会迷路。这样,我让阿福远远跟着你们,你们迷了路找他就是。”说着招手唤了一个下人过来。
云天行见来人粗手粗脚,倒像是个长期干农活的庄稼人,也不好拒绝,于是便辞了谭伦,带着阿福出门了。
两人沿着洞庭湖边走,阿福就在后面远远跟着。
云天行道:“老太婆,你刚才表现得太明显了,要是让他看出端倪,我们怎么好再待下去。”
冷雪坪道:“像他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本阁主不杀了他,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还要怎样?对他有说有笑?这种事我可做不了。倒是你,跟个没事人一样,怎么看怎么觉得你跟他是一类人。”
云天行道:“老太婆,你这话可说过分了。我是为了帮你取剑,才跟他强颜欢笑的。你以为我乐意跟他说笑啊。再说了,要是我们两个人都不理他,谭千秋会怎么想?”
冷雪坪道:“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云天行叹了口气,道:“好好好,我们男人都没好东西,就你们女人好,行了吧,高兴了吧,满意了吧?”
冷雪坪转头看着他,道:“你还不服气吗?”
云天行道:“我当然不服,因为一个人犯错,就把全天下的男人全部打死,这未免也太不通情理了吧。”
冷雪坪道:“怎么不通情理了?”
云天行笑了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向前一指,道:“那里有船,我们划船去岳阳楼,这样走,还要绕很远一段路。”
两人上了船,云天行换船。阿福坐另一条船,在后面远远跟着。
冷雪坪端坐船头,遥望着平滑如镜的八百里洞庭湖水,心中感慨万千。她是在昆仑山上长大的,很少有机会踏履中原,便是来了,也为公务,像这种游山玩水的事情,对她而言,几乎就是一种奢望。
师父师姐对她寄予厚望,都希望她能将《忘情诀》修至大成,再次带领飞雪阁达到初代阁主时候的巅峰,对她而言,这是多么沉重的期盼啊。这是她自小就被灌输入脑的思想,这种思想,就好像老树盘根,稳固如山,甚至已经成了一种定式,决定她一生走向的定式。
她背负了整个飞雪阁的希望,同时也为此舍弃很多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包括自由、快乐、爱情等等。她的生活就像落雪后的飞雪阁,白茫茫一片,别无他色,宫殿被雪覆盖了,山路被雪覆盖了,几乎所有的一切都被雪覆盖了,唯独红梅在雪中傲然绽放,这是她眼中唯一的色彩,也是她生命中唯一的色彩,所以她喜欢红梅。
她是飞雪阁的副阁主,也是历代副阁主中年纪最小的一位。在别人看来,这是值得称颂的一件事。但她却不觉得这个头衔有多么光辉,相反,她都快被这个头衔压得喘不过气了。
她这一生几乎没有多少可以自主选择的权利,所有的一切都要由他人来指定,她一直觉得自己像个傀儡,与他在一起的这几日,这种感觉尤为强烈。他让她觉得自己还像个人,可以哭,可以笑,都是真实由心的,不用强颜欢笑来敷衍谁。
她眼望洞庭湖水,想着自己的过去,想着自己的未来,不觉落下了眼泪。
云天行见她突然落泪,忙丢下桨,凑过来道:“老太婆,你怎么哭了?我哪里又得罪你了吗?”
冷雪坪转开头,擦掉眼泪,道:“不关你的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云天行道:“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冷雪坪破涕为笑,道:“你真没良心,拿人家的伤心事来取乐。”
云天行笑道:“就是随便这么一说,又不是要真听。好端端的干嘛偷偷落泪,让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冷雪坪嗔道:“你就是欺负我了。”
云天行一脸无辜,道:“这话从何说起?这一路上,我净受你欺负,又是打耳光又是泼茶水的,还反过来说我欺负你,老太婆,你怎么这样不讲理啊。”
冷雪坪道:“为什么打你你不知道吗?”
云天行苦笑道:“我那也是迫于无奈,又不是我想那样的。”
冷雪坪哼了一声,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假正经!”
云天行叹了口气,道:“这年头,做好人真难啊,以后再遇上那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冷雪坪听他话里有话,早把脸飞红了,道:“你这臭……臭……再胡说八道,我一剑杀了你!”
云天行哈哈大笑,道:“臭什么,臭什么,老太婆,愿赌服输,可别忘了昨天你说过的话,那两个字你说不得。还有啊,别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这样的女人,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的。”
冷雪坪道:“要你管。”
云天行道:“我只是好心建议,你要不听,就当我没说好了。”说完便要找桨去划船,可找了一会,却没有找到,道:“咦,我桨呢?”
冷雪坪笑着向远处一指,道:“你看,那是什么?”
云天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船桨早已飘远了,不由拍腿大叫,道:“糟糕,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冷雪坪笑道:“亏你还划船呢,桨漂走了都不知道,还指望别人告诉你?”
云天行羞得无地自容,只得招呼阿福抛根绳索过来,拴在船头,让他的船拉着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