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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海一梦何等悟性,时运只言片语,可她已经瞧出了刚才时运招式中的门道。化笛为剑,化剑为笛,千海一梦以为时运只是做到了形似,可没想到时运的墨笛墨剑已经深入本质,二者完全融为一体。
非花非雾,时运以剑施展幻术,幻术迷离,暗藏杀机。
似烟似雨,时运以笛施展剑术,笛声为剑,杀招尽显。只是时运的似烟似雨灵技还有缺陷,还没有完全脱了灵技墨笛的影子,只能从精神层面上造成伤害。如果能够进一步钻研,没准真能单以笛音令敌毙命。
千海一梦思索片刻,还有一事不解,于是问道:“石桃白方才已经拼尽一身灵力,以红尘炼心诀将你的灵力压制,你的似烟似雨怎能使得出来。”
时运笑笑,又看了看趴在地上,揉着脑袋的石桃白,故意用他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还能为什么?红尘炼心诀修的不到家呗,只能看透剑上灵气,却识不得笛中灵气。真以为红尘炼心诀是随便练个几年,就能化掉全部灵气的无敌招式?”
时运话本已说完,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不禁苦笑着感叹道:“当了四年青澜城中乞丐,我这颗红尘心兴许也练得不错。”
石桃白一边听着时运的话一边艰难起身,脸上既有失落,亦有释然,望向时运的眼神更多了一份敬畏。尤其是时运刚才一番话,让他认识到了一个他不曾了解的红尘炼心诀。
他自小跟在红尘雨雁的身边,听着红尘雨雁的一生经历。
红尘雨雁三十五岁自创红尘炼心诀江湖闻名,更是有过一己之力挡住五大门派,一位登玄,二十位苍穹,三十五位超凡境高手围攻,独守海心城三天三夜的惊人壮举。
可红尘雨雁却对这些闭口不谈,她从不跟石桃白讲自己三十五岁之后的事情,只讲三十五岁之前。讲自己偷了一块烧饼,被人从城东追到城西,讲村头的王铁匠是个好人,见她无父无母,每日总会给她留碗稀饭,讲她有一次从泔水桶里捞出半只烤鸡,开心了一天一夜。
除了这些,还有街坊邻居之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讲那谁谁谁背着自己老婆养了一个狐狸精,又讲那某某某为了三两银子跟自己的嫡亲大哥闹翻了脸面。石桃白听后,时常怀疑自己的师父真的是那个名震天下的海心城副城主?
石桃白其实对自己的师父并不理解,不理解她为什么总跟自己讲这些无聊琐事,不理解为什么每隔一日她都要带自己在海心城内逛上一天,找人闲聊,不理解小时候为什么她要把自己丢在大街上七天七夜,等他快被饿死了才寻回。
石桃白以为自己跟师父差的只是灵力修为,假以时日,他也是那抵挡几十位高手围攻的一等高手,能用红尘炼心诀保护任何他想保护的人。还记得这趟出海心城前,红尘雨雁嘱咐他说“不管事成与不成,游历一年,再回海心”。
此时,石桃白理解了师父的用意,知道他和红尘雨雁的差距其实并不在于灵力高低。
石桃白收起折扇,对着时运恭敬说道:“请允许我叫您一声时大哥。石桃白初入江湖,今日一战受益良多。”
石桃白又朝向玲珑有心,说道:“若有机会,请玲珑姑娘去海心城看看师父,她一直都很惦念你,每日都会差人打探你的消息。”
石桃白说完便走下擂台,潇洒离去,他的江湖还有很多路要走。
可另一边,徐狼霄却没有这般潇洒。石桃白的目的是带玲珑有心去海心城,如今胜者是时运,玲珑有心大概率会离开青澜城,到时候去海心城转转,倒也应了他此行的目的。
可徐狼霄不一样,对于希望玲珑有心留在青澜城的他来说,这是不能接受的结果。徐狼霄起身后再度提起手中长刀,说道:“徐狼霄不死,此战便没有结束。”
可谁料,徐狼霄话音未完,便被一道浑厚灵气推飞数米,随即又是一只灵气化作的大手握住他的喉咙,将他举到空中。徐狼霄试图挥刀破开,可他的灵气却无法撼动这只大手半分。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凝练出这只大手之人已经步入苍穹境。
“时运刚才神笔轻点你的胸口,就代表着若是生死之战,已经取你性命。你身为堂堂军人,怎能如此恬不知耻。”千海一梦的语气中带着瞧不起的意味,眼中亦有怒气,看起来是想教训教训徐狼霄。
只见她随手打了一个响指,大手将徐狼霄重重摔在地上。随即千海一梦又是一扫,直接用灵气将徐狼霄推下擂台。这不仅仅是碰撞那么简单,徐狼霄只觉得一股浑厚灵气冲击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丹田部位更是像被利器刺穿一般疼痛,险些昏厥过去。
台下众人本就对这突然上台,还似乎与时运关系亲密的少女颇为好奇,如今看到少女有如此神通更为震惊。有眼尖之人,看到少女背后灵停道苑纹样不禁将“灵停道苑”四字大喊出声,众人才理解为何这少女有这般能耐。
天下第一,灵停道苑,江湖无人不敬仰。百年之前,齐天星问鼎天下,改白马山为灵停山,并在山顶创建灵停道苑宗门。百年以来,灵停道苑下山之人寥寥无几,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下山,又在做些什么,颇为神秘。但灵停道苑可不是借个齐天星的名声就变成天下第一的。
百年间,偶有遇到灵停道苑之人,若见其眼中丝丝金光流转,如果是大善人可得大造化,如果是大恶人亦会有大报应。百年传说,使得灵停道苑和万古神机被传得神乎其神,方有今朝威名。
如今看到千海一梦,众人皆像看见一件珍奇秘宝一般,眼中皆是欣喜,就连台下的玲珑有心亦是如此。本来她见千海一梦与时运似乎关系亲密,表情还有些怪异。可得知千海一梦的身份后,竟霎时断了那争风吃醋的念头,灵停道苑四个字的分量就是有这般重。
千海一梦掏掏耳朵,像是早已预料到众人反应一般,显得漫不经心,只是对一旁的玲珑怀远说:“看戏看够了没?还不快宣布结果?待会那徐狼霄再爬起来,本姑娘不好控制力道,他小命可就真没了。”
千海一梦的话中毫无敬意,倒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而是天下少有人能让灵停道苑看得起。
玲珑怀远也不介意,转身用浑厚的敬意对台下众人说:“小女的比武招亲大会到此结束,最后是由时运大侠夺得魁首。今日,就请苍天见证,请各位见证,小女玲珑有心与时运正式定亲。我已在青澜城最好的陈家酒楼摆下宴席,款待诸位少侠。待到小女成亲之日,还请各位再来这青澜城做客。”元宝小说
在玲珑怀远的安排之下,众人散去。墨门时运时隔四年重出江湖,墨笛一曲力克各路高手,更自创灵技非花非雾,似烟似雨夺得最后魁首,娶得玲珑有心的消息仅仅半日就传遍了整个青澜城,一日之后,江湖尽知。
事后,时运便和千海一梦一同去了将军府。本来时运不愿去,他与玲珑怀远有一笔血债,此行他只想带走玲珑有心,不想与玲珑家的其他人有过多交集。
可千海一梦却道:“本姑娘助你入超凡,现在想去将军府见见世面,吃点灵停山上吃不到的珍馐美味,一个人太没劲,你能忍心不陪我?”
对千海一梦那率真性子毫无办法的时运只能听从,跟着一起去了将军府。摸清事情来龙去脉的玲珑有心本就对千海一梦颇有好感,如今千海一梦更是帮着将时运骗去了将军府,二女的关系更为亲密,只在路上就成了好朋友。
到了将军府,时运又在玲珑有心的软磨硬泡下时隔四年洗了一个热水澡,吃了一口干净饭,剃去杂乱发须,换上一袭白衫。傍晚时分,三人提着两壶美酒,结伴出了青澜城,到了城郭的一片墓地。
墓地上有一块碎掉的石碑格外醒目,石碑后的墓中埋着一件黑白大氅,正是墨门掌门的象征。这个墓是时运为自己准备的墓,他本想寻个时日躺进去自我了断,可谁料神笔有了再度现世的理由。时运心中也有了一分重建墨门的希望。
时运带着一壶酒到走到墓碑之间,有些墓倒了一点,有些墓不倒。他能够记得墨门死去的六十六人每一个人的性格脾气,有些人爱酒,比如他的师傅,有些人恨酒,比如他的二师姐。
六十六座墓碑全部走过,时运回到原位,又开一壶酒,将酒壶举过头顶,痛快地倒入口中,一次便倒去半壶。随后时运放下酒壶,跪地叩首,大声喊道:“时运守灵三年,但三年之后心境全无,只愿当个无牵无挂的乞丐,找个时日把自己埋了,随大家共赴黄泉。”
“但为救青澜百姓,为守四年承诺,神笔再出,时运亦再入江湖,今日与诸位饯别。”时运说完又是三次叩首。
就在此时,忽来一片大风,风中传来一阵桂香以及三两片桂花残瓣,时运霎时便红了眼眶,痛哭不止。遥想当年墨门院中有棵桂花树,每逢佳节门内弟子便会相聚树旁。爱酒的对酒当歌,不爱酒的以茶代酒,笑谈江湖。
回想此景,如在昨日。风中桂香亦如故人的应允与期许。
时运擦干眼泪,回头对千海一梦说:“你说三人将此事解决,玲珑姑娘就是那第三人吧。有什么打算现在可以说了吧。”
千海一梦点点头,说道:“那个东西,我们灵停道苑称为灵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