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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剑仙临城还剩三日,一些行事小心谨慎的江湖人纵使被人讥讽作“怂包”,“怂货”,也咬着牙离开了剑阁城。虽然受尽侮辱,可这样的举动不可谓不明智,毕竟入魔剑仙在这最后的一段路上魔心渐深,杀了不少人,这一消息在江湖上已不是什么独家秘密。李诗怖到底实力如何,一颗魔心又强盛到如何程度,谁也不好说,是去是留,自然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有由头,无关对错。
可总体来说,在这剑阁城中,留下的人还是比离开的人多出不少,聚集在此的到底还是对剑道有着执念之人,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一次剑仙出手,甚至可能看到剑仙与七位剑奴的巅峰一战,这对他们的剑道理解实在大有裨益,值得用生命去赌,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有人抱着侥幸心理,迟迟不愿离去。
而这几日中,除了李诗怖,在这剑阁城中最为人热议的话题还是一间新开的剑铺。剑铺由一对年轻男女经营,二人面相上看年龄相仿,男子束发,铸剑技艺放眼整个剑阁城都属于上乘,女子及笄,貌美清纯,楚楚动人,起初还因为心中羞涩,放不下身段,立在剑铺门口显得不情不愿,几天尝试之后,胆子也就渐渐大了起来,遇到来往剑客总要上去询问是否要买剑。
在这剑阁城中,剑从来都是多多益善,没有够用一说,又得如此美丽动人的少女恳求,少有人能够拒之不理,再怎么囊中羞涩,也总要打肿脸充一回胖子,去店内买上一把铁剑。铁剑质量不俗,名声也就渐渐传开,再到之后店前大排长龙,少年只能以来不及铸剑为由关门谢客,等到欠下的剑全部铸完再开业。
然而少年的剑仅仅只是剑阁城剑客来此买剑的其中一个理由,另一个理由则是一睹那少女的芳容。剑铺的歇业并未使得这些剑客离去,还是有不少人在屋外来回踱步,透过窗户缝隙,向着窗内探去,可每当有人做出此举,总会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尖锐利器划破脸颊,再怎么不信邪的人,脸上留下数道伤口之后也只能悻悻离去,心知这一对不通武艺的少年少女,实有高人在暗中相护。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自然只有当今江湖上的暗器第一人,雨花阁唐茉珠。
千海一梦专门选了剑铺对面的客栈作为落脚点,又将唐茉珠的房间安排在靠近剑铺一侧的位置,就是想让唐茉珠能够时刻盯着剑铺的动向,消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唐茉珠把玩着手中的流云针,为刚刚赶走一个贪图少女美色的登徒子而洋洋自得。这本是一件需要整日整夜寸步不离的枯燥差事,可唐茉珠却乐在其中,一是因为看着凌波与慕容澄二人的相处还算有趣,二是她心里也明白慕容家的态度关系到李诗怖的安危,而慕容澄是如今唯一能够破局的切入点。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千海一梦端来饭菜搁在唐茉珠的桌上。
“茉珠姐姐辛苦了。”
“没什么,小事一桩,这不仅是为了保护凌波妹妹,也是为了李诗怖。”唐茉珠起身来到桌前,换由千海一梦坐在窗边,继续监视剑铺的动静。
日渐下沉,剑阁城灯光点点,千海一梦看向那因为唐茉珠三番五次出手而无人问津的剑铺,叹声道:“凌波这丫头,回来得越来越晚了。”
唐茉珠扒了两口饭菜,笑道:“虽然我们瞒着不说,让凌波不清楚慕容澄的真实身份,但那毕竟是慕容家的公子,名门世家出身的独有气质是掩盖不了的,何况一身铸剑术才华横溢,唯一的问题就是直来直去,心思单纯到了让人觉得怪异的程度,可现在这世道,越是这样的越得女子欢心,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反而遭人白眼。更别提这慕容公子这几日无微不至,苦苦追求,凌波那丫头可抵挡不住。”
“是啊,她们二人相处融洽,对我们的行动来说倒是有利的。”
千海一梦凝望着剑铺,脸色却不如话语轻松,白衣青丝的少女小心翼翼推开大门,将手中红灯笼用杆子悬在门口,做完此举,她向客栈方向望了一眼,正巧看到了同样望着她的千海一梦。凌波欢欣地小跳两下,冲着千海一梦挥手招呼,千海一梦笑着点点头,又目视着凌波走回剑铺内。
好熟悉……我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同样的情景?
千海一梦倚着窗口,陷入沉思。
剑铺内,慕容澄熟练地将铸剑炉火熄灭,双手洗净,乖乖地坐在餐桌前,等待凌波端上可口饭菜。前几日凌波都只是从客栈内点菜送来,也不知是否是生性善良的凌波见这几日慕容澄铸剑太过辛苦,因此今日主动提出要亲自下厨。
两荤两素都是凌波的拿手好菜,凌波原以为慕容澄这样一个敢在大街上对初次见面的女子告白,胆子大到有些没心没肺的傻小子吃相也会极为豪迈,可没想到慕容澄铸剑一天,饥肠辘辘,在饭桌前坐下后却吃得不紧不慢,像是从小接受了礼数教育,光是这持碗执筷,都叫人看得赏心悦目,唯有一边说着“好吃”一边露出傻笑的模样,让凌波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还是她所认识的橙子。
“我早料得凌波姑娘厨艺不凡,今日终于有幸一尝,没想到我的想象还是保守了。”
凌波虽然对自己的厨艺无比自信,却还是不好意思表现出心中的自豪,只是微微颔首,又为慕容澄添了一碗饭。
第二碗饭,慕容澄吃着吃着,速度却降了下来,凌波起初以为是慕容澄吃饱了,仔细一瞧,才发现慕容澄脸上显出落寞神色。
“这样好吃的饭菜,也不知道还能吃到几次。”
凌波透着灯光看向慕容澄有些昏暗的侧脸,见少年那清澈无比的蓝色眸子微微低垂,一副失神模样,不由得揪心,于是轻声道:“在我离开剑阁城之前,我每天都给你做。”
“如果我不是落魄的橙子,是你那姐姐口中的名门正派的世家公子,你愿不愿意留下?”
凌波微笑摇头:“与你身份地位无关,姐姐在哪,我就在哪,她如果要离开,我也会跟着离开。”
慕容澄只是看起来傻,其实一点也不傻,即便他不知道千海一梦与凌波之间的往事,却也从只言片语和凌波的目光之中知晓了千海一梦在凌波心中的重要地位。
慕容澄长吐一口气,笑道:“放心,今天虽然不行,但我之前说过的,五年之内,一定去海心城娶你,说话算话。”
凌波一笑,倒也不怀疑,却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我这样的女子,也没什么好的,怎么橙子你就……”
慕容澄似乎终于找到了绝佳时机将心中的爱慕之情一吐为快,心急说道:“我的师父曾说我之所能铸出好剑,是因为我心无杂念,剑便无杂质,材料再怎么平凡,经过我的锤炼,也能够成为神兵利刃。但我其实对这些不怎么懂,我只知道从我记事起,铁也好,木也好,风也好,雨也好,这些被我们视作死物的事物,我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感受到他们传来的律动,到我铸剑时,每一次捶打,手中的剑就会发出更响亮的声音,我的心神也在这声音的牵引下与剑渐渐融为一体,自然就没空去想别的事情了。”
“死物如此,活物就更是这样,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发出独属于他的声音,而凌波姑娘,你的声音是最好听的,我很难跟你形容那是怎样的声音,但真如你的名字一般,我光是听见,眼前就能显出一汪清澈小谭,微波粼粼。”
“师父知道我的能力之后便常教导我以直觉做事,所以我以直觉铸剑,以直觉识人,也以直觉喜欢上你。喜欢你独特的声音,也喜欢自初见你时那般舒畅喜悦的感觉,如同久旱逢甘霖。而且凌波,我觉得这并不是第一次,似乎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很久远久远的时间之前,我就曾见过你一面,萌生出同样的情感。”
慕容澄说完才发现自己情到深处,竟不自觉地牵起了凌波的手,他急忙将手拿开,连声歉意道:“凌波姑娘,对不起,还请宽恕我这无礼之举。”
可出乎慕容澄意料的是,凌波对此似乎表现得并不在意,她只是直直地望着慕容澄,两行清泪滑下。
同样是散发着余热的剑炉,同样是这昏暗却显得温馨的灯光,同样是这清澈的双眼,同样是少年发自内心的独白。凌波有着和慕容澄同样的感觉,似乎在距此遥远的地方,久远的时光,在记忆的深处,也有一个令她不能忘记的人,做过同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