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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慕容家家主慕容铁心是剑奴紫的铸剑师,而紫则是他的剑奴,可实质上紫的佩剑山鬼却并不是慕容铁心所铸。
在成为剑奴紫之前,原名余龙成的剑客来到慕容剑阁大殿后的那座石台上,见到了他的第一位铸剑师,亦是山鬼的制作者。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少女望着不败剑山漫漫云海,嘴中哼唱着余龙成未曾听过的辞赋。
当得知眼前这个方才及笄,年龄要小上自己两轮的少女是他余龙成的铸剑师,余龙成当即就有了放弃加入慕容剑阁,成为剑奴的想法。余龙成二十岁跻身苍穹境,江湖磨砺近二十载,虽未进入登玄,无法比肩剑庄两仙,但放眼江湖也可当得上一声剑道宗师,只是眼见自己已到了不惑之年,可剑道修习却再难有半分长进,不惑反而惑了起来。
余龙成并非庸才,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察觉到光凭借自己的力量已难以突破当前的瓶颈,若换做常人,或许就仗着年轻时打下来的名声找个大家族做侍奉或者客卿,安然享福去了。
然而这座江湖最不缺的就是剑痴,余龙成亦是其中之一,他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抛却过往取得的种种成就,加入慕容剑阁,甘愿成奴,期望慕容剑阁的剑能够令他有所突破。
可谁能料到,下了如此之大的决意登上不败剑山,为他余龙成铸剑的竟是如此年轻的一个黄毛丫头。余龙成甚至觉得少女那两只如莲池嫩藕的纤细手臂都无法挥动锻铁的铁锤,又该如何铸剑?
余龙成怒视身后带他前来此处的慕容族人,虽然他与慕容剑阁已订下剑奴契约,但受到如此侮辱,他就是死也要走下不败剑山,争一口气。
当余龙成把手搭在佩剑上,准备向后冲刺之时,眼前的少女却突然转身,不再看向那片山间云海,而是看向他。
“喂!你叫赤豹。”
“臭丫头,你在说什么鸟语,老子听不懂。”余龙成本就心生怒意,被少女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显得更加愤怒,心想不如就这么挟持少女下山,也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吃点苦头。
然而面对气势汹汹的余龙成,少女也不知是生性耿直,天生缺根筋,还是有意为之,竟指着余龙成大声吼道:“喂!你说谁臭丫头呢。剑阁内,铸剑师是主人,剑奴是仆人,你既然已经签下剑奴契约,那么一切都要听我这个铸剑师的。”
余龙成不理会少女的言语,前出一步,想将刚才挟持少女的想法付诸实际,只不过他好歹曾是江湖有名的剑道宗师,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出手实在有失脸面,因此才有些犹豫。
少女注视着余龙成,显得不慌不忙,在他犹豫之际开口道:“我劝你不要有那种想法,若是酒仙剑庄的那两位过来,差不多能和七位守山剑奴过过招,至于你,必死无疑。反正都是一个死,不妨试着信任我一下,相信我能铸出令你满意的剑。”
余龙成行走江湖多年,极少见到有如此气度的女子,望着少女那带着坚毅果敢的双眼,搭在剑上的那只手竟也在不知不觉间放下。
“你说我叫赤豹,这是什么意思”
“成为剑奴之后,你曾经的名字就不能用了,要以代号称呼。对于那些从小被带到剑阁的剑奴,一般是家主来起,对于你这种半道加入的江湖人,就是铸剑师来起。所以我给你的代号就是赤豹。”
余龙成面露疑惑:“赤豹,有什么含义吗?”
少女笑了笑,又再度看向云海,继续刚才的曲调哼了下去:“乘赤豹兮从文狸,心仪车兮结桂旗。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
过了很久,余龙成才明白名为慕容石英的少女哼唱的是记载于一本古籍上的名为《山鬼》的辞赋,历史悠久,似乎在千年之前离天帝国将天下一统之前就已经存在,慕容石英喜欢其中内容,才将其改编为歌谣整日哼唱。
余龙成起初听听也觉得不错,但后来听多了也有些腻烦,一日慕容石英正在以灵力运锤铸剑,余龙成盘坐于剑炉旁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说你喜欢这首山鬼,到底喜欢在哪里?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慕容石英收起灵力将铁锤放好,难得地露出庄严的深情,她找了一张冰凉的石凳,用手绢擦去自己额头和脖颈上的汗珠,又饮了一口从不败剑山汲来的山泉,才开口道:“我查了很多关于山鬼的解读,有一种解读说它描写的是人神之恋,身为山神的美丽女子却迟迟没有等到心上人的到来,这种解读带着悲伤和浪漫的色彩,被许多人认同,不过我觉得太矫情,不太喜欢。”
慕容石英说到兴头,双眼放光:“我喜欢的是另一种解读,说它描写的是装扮成山鬼模样的巫女,入山接迎神灵而不遇的情状,来表现世人虔诚迎神以求福佑的思恋之情。”
慕容石英说完又看向剑炉,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迎接神灵的巫女,而我追求的剑道就是我的神灵。我渴望它,寻找它,却迟迟没有获得答案,我铸不出我理想的中的那柄剑。”
慕容石英起身,指向剑炉旁由一块块黑石搭成的清水小池,池底布满了或大或小,或残缺或完整的铁块。
“这些剑都是我曾做出的半成品,有些是在最一开始的时候,有些是在快要结束的时候,不用等它完成,我就明白,这不是我想要的剑。我就这样不断地中途放弃,然后再度尝试,我会用一生来铸这把剑,也是我慕容石英铸造的唯一一把剑。所以赤豹,这把剑将由你来用,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啊,现在你还敢小看我吗?”
余龙成看着眼前的少女,看着她说这番话语的模样,此刻的她不是初见时锦绣长裙,浓妆淡抹,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为了铸剑方便,她只着一件轻薄的麻布衣衫,刚刚才擦干净的脸庞因为剑炉带来的炎热又沁出汗滴,有些濡湿了她的发际,有些顺着她雪白的脖颈滑下,余龙成竟觉得自己怎么都无法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这并不是一份男女之间的喜爱,而是一份发自内心的欣赏,今次的余龙成再也不会对这位少女有所怨言,甚至觉得遇见她并由她来担任自己的铸剑师是花了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慕容石英与他虽然一个铸剑,一个用剑,可他们对于剑道的追求都是相同的,这是一份来自于灵魂的共鸣。
看到慕容石英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自己,余龙成收起有失礼节的视线,微微一笑:“你现在还是个小姑娘,可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你有时间花一辈子铸一把剑,可老头子我没有啊。别等你铸出来的时候,老头子我已经入土了,那也很遗憾不是?石英,你可得抓紧时间啊。”
慕容石英拍着胸脯说道:“放心,我慕容石英天资聪慧,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做出来了。而且赤豹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人生世事无常,没准我就走在你前面呢?”
余龙成听完一怔,抬手用剑柄敲了一下慕容石英的脑袋,又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呸呸呸,小丫头片子,别总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慕容石英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又转身对着剑炉铸剑去了。
但也不知是慕容石英那时就已经知道自己身患顽疾,亦或是她无意识中一语成谶。她的确因为重病先余龙成一步而去。
在慕容石英的生命之末,她忍着病痛也要坐在剑炉前面,最后终于铸出了她这一生唯一的一把剑,并以那首她最喜欢的辞赋命名。
“我没有食言。”
这是慕容石英对余龙成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时的余龙成并不知道慕容石英在最后那有限的时间之中是否做出了她追求的剑,他也因为极度悲伤而无心关注这一点。只是许多年后,当余龙成回忆起慕容石英的遗容,想起她那带着笑意的嘴角,加上他使用山鬼剑的亲身感受,余龙成相信,她做出来了。
之后余龙成携着她赠与的山鬼剑,从剑奴赤豹变成剑奴之首的剑奴紫,而他的铸剑师也从那名少女,变成了少女的丈夫,亦是当今天下第一铸剑师的慕容铁心,他看着她的孩子们长大,尤其是与母亲拥有同样眼神,铸剑天赋更胜于母亲的那个最年幼的孩子,令他觉得颇为怀念。
慕容铁心没有为剑奴紫铸剑,他说他做不出比山鬼更好的剑,能力也不如红颜薄命的爱妻。慕容石英的早逝是他慕容铁心的遗憾,也是他余龙成的遗憾,更是整个慕容剑阁的遗憾。
她不该这么早离开。
剑奴紫和慕容铁心是整个慕容剑阁唯二知道真相的人,表面上这一战是为了慕容剑阁问鼎江湖,可实质上,这一战是为了她能够回来。
山鬼剑意之下,身披薜荔,头戴松萝的巫女与她的样貌如出一辙,李诗怖的剑意是为了憧憬,而剑奴紫的剑意是为了守望。
这份剑意源于她做出的剑,更源于她,是她的剑令那个原本剑道走到终点的余龙成有了与剑仙一战的实力。
巫女破去剑仙护身剑阵,七剑奴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