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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农山，千海秘境。
有着奇异发色的白衣女子正手捧古籍与身旁戴着银色头饰的女子说些什么，突然她眉头紧蹙，急急看向千海秘境的入口，两只眸子随着这一转动散发点点金光，同时拇指搭在四指之间来回移动。
“前辈，发生什么事了吗？”正是在千海临婷身边学习医术的无忧明月低声问道。
千海临婷眼中金光散去，长吐一口气，喃喃念叨四字。
“天意如此。”
见无忧明月一头雾水，千海临婷又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曾经遇见的两位故人。”
“是曾经来过这里的人吗？”
千海临婷合上医书，露出怀念的表情：“是，我没什么时间概念，不太清楚是多久之前，这里曾经来过一对年轻男女。同玲珑有心一样，他们取不走玄幽珠，但能进入此处，也算是有缘之人，便在这里多留了几日。”
静卧在二人身边修养恢复的沈辛恩听见此话突然睁开眼睛，轻声询问：“是红羽裳和龙剑白？”
早已清楚三人底细的千海临婷微笑回答：“正是你所认识的那两位。红羽裳这名字还是我赠予那位女子的，她的控血术也是我所传授。”
沈辛恩望向那被五彩晶石照亮的石窟顶部，欢喜蝶的脸上全无笑意，他有些哀伤地说道：“他们两个人，很可惜。”
千海临婷似是早已知晓一切，点头说道：“是很可惜，虽然我只是一具灵力分身，不知情为何物，但重情之人我却是十分欣赏的。玲珑有心是，你们二人是，龙剑白也是。这种喜好应当是从我的本体那儿得来的，只可惜我不是本体，无法离开这千海秘境，传承的也只有医术，做不了打打杀杀的事情，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走到今日地步。”
“他们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自我成为特级杀手，与龙蝶大哥共事，分明能够感觉到他对血蝶姐姐的爱护和关切，那为什么当初他会背叛血蝶姐姐？”
沈辛恩坐直身体，即使面对的是救治了自己的恩人，亦是那位游历千年的传说仙人，他的话语还是忍不住地带着斥责。无忧明月拽了拽沈辛恩的袖子，眉头紧锁，用眼神责备沈辛恩的无礼之举。
然而千海临婷却对此毫不在意，徐徐说道：“你认为这一切归因于我，这倒也没有错。既然他们二人命数已定，将龙剑白的计划告诉你也无妨。”
“我见到他们时，两人都有极重的伤势。龙剑白还好一些，但红羽裳已是命悬一线，我有自信，那时的红羽裳除了我之外，天下无人能够救活。他们二人负伤是被当时的羽蝶杀手夜语龙蝶追杀所致。据龙剑白所说，当时夜语龙蝶其实只是想杀红羽裳，而他为了保护红羽裳，逼不得已与自己的恩师一战。”
同为羽蝶杀手的沈辛恩点点头：“自我那四位叛出羽蝶的师父开始，组织便将杀手动情视为洪水猛兽。对于上一任夜语龙蝶来说，自己的悉心培养的宝贝徒儿倾心于一名女子，动情之后，不仅是身为杀手的直觉和心性会受到影响，所爱的女子更会成为软肋，对于在组织中生存不利，作为师父，亲手帮徒弟斩去祸根也在情理之中。”
千海临婷接着说道：“那一战的结果，自然是龙剑白赢了。龙剑白虽胜，却没有对自己的师父痛下杀手。只可惜那夜语龙蝶也的确是个疯狂的人，他濒死，却没有逃离，而是拼尽最后一口气朝着红羽裳全力一击。如果夜语龙蝶得逞，那么亲眼看着所爱之人和恩师双双殒命的龙剑白恐怕会真的彻底堕入黑暗，变成真正为江湖所恐惧的羽蝶杀手。”
千海临婷指指自己，笑道：“不过有我在，这一切都没有成真。经过我几日的救治，红羽裳虽仍是昏迷不醒，但已无性命之忧，那时的我才主动提及千海秘境和玄幽珠的事情，并向龙剑白承诺，身为有缘之人，我可以赠与他们二人各一样东西。”
机敏如沈辛恩已经隐隐猜到了答案：“龙蝶大哥向你索要的就是控血术？”
千海临婷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认，缓缓再道：“准确地说，是摆脱剧毒千羽的方法。”
千海临婷起身，从自己那收集了神农山所有珍稀草药的药柜旁走过：“谈及剧毒千羽，我有些惭愧。那种毒药我虽能配制解药，但治标不治本，如果他们二人一直待在千海秘境，由我为他们解毒，倒是没事，但千海秘境不留外人，他们伤愈之后就必须离开。如此一来，想要摆脱千羽剧毒，唯有控血术换去全身血液一种方式。”
千海临婷拉开一个写着“龙血葵”的抽屉，里面却空无一物。
“学习控血术是有条件的，必须先服用龙血葵，但我所拥有的龙血葵只有一株，而且百年之内，也只有这一株了。所以控血术只有一人能够习得，换言之，能够摆脱千羽剧毒，逃出羽蝶组织的，也只有一人。”
沈辛恩身形颤抖，面含悲色：“所以……龙蝶大哥把这唯一的龙血葵让给了血蝶姐姐。”
千海临婷莞尔一笑：“是啊。不过红羽裳醒来之后，我骗了她，我告诉红羽裳，她和龙剑白都服下了龙血葵，习得了控血术。”
“这是龙蝶大哥的意思？”
千海临婷不做解释，又道：“后面的事情，你作为羽蝶杀手也应当清楚了。数年后，龙剑白和红羽裳双双私逃羽蝶，可龙剑白却在二人将要离开神农山地界时，突然反悔，偷袭红羽裳。”
千海临婷长吐一口气：“毕竟能走的只有红羽裳一人，龙剑白不作此举，红羽裳又怎肯心甘情愿地独自离开？”
沈辛恩神色震惊，无以复加，无忧明月看向沈辛恩，这还是她第一次从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欢喜蝶脸上看到如此之大的情绪波动。
千海临婷盘膝而坐，又道：“这一计划，龙剑白筹备许久，煞费苦心。在千海秘境之时，他就当着红羽裳的面服下了一株与龙血葵极为相似的草药，让红羽裳坚信他已服下龙血葵无疑。他又主动向我讨教了控血术的诸多细节，并且跟着红羽裳一同练习，以此打消红羽裳的疑虑。这么多年，都让红羽裳信以为真，没有露出一点破绽，这可不简单啊。”
“而后，在逃亡当日偷袭红羽裳后，他又用一具提前准备好的女尸，覆上与红羽裳容貌相同的精致面皮，以此偷天换日，让当时羽蝶的所有人都认为红羽裳已死。当然，这些计划都是他当时说与我听的，真正执行时发生了什么，就是我所不知道的了。但从结果来看，应当是没有太大问题。龙剑白的计划，有我的协助，我也帮他就具体细节订正一二，所以你要说他们二人走到今日，原因在我，我倒也不能否认。”
沈辛恩垂下头：“前辈，还请恕我先前无礼。这不是您的问题，不是任何人的问题……”
千海临婷或许正如她自己所说，只是一具灵力分身，无情无心，此时却显得豁达，只是重复了先前说过的四个字。
“天意如此。”
无忧明月听到这四字，这才想起方才千海临婷的怪异之举。与千海临婷相处多日，她知道千海临婷不仅通医术，亦通天道，因此询问。
“前辈，你方才说他们二人命数已定，那么结局是好是坏？”
天机不可泄露，但千海临婷知道他们二人在千里之外的神农山，已无逆天改命的可能，因此大方回答。
“当时我承诺龙剑白和红羽裳，各给他们二人一样东西。我给了红羽裳控血术，给龙剑白的却是一颗我精心炼制的丹药，或者说是毒药。”
沈辛恩与无忧明月具是一惊。
千海临婷再道：“这颗毒药，会激发千羽的毒性，却也会以毒性为引，激发龙剑白体内的灵力。若现在龙剑白已是半步登玄修为，服下此药，便是登玄武者。”
千海临婷轻掐手指，释然一叹。
“我是希望他永远不要用到此药。但如今看来，他们二人的命数……”
“乃是大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