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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而后,一道道闪光般的锋锐矛光从他的身体中冲出,萧遥四肢百骸皆遭受矛光凌厉冲杀,瞬间遭遇极大的重创,而那些矛光挥洒出去,却也直接将那处的尘埃雾气一扫而光。
而齐潇阳正悬空屹立在他的上方,肩挑那杆沥泉雪蟒,星光照耀之下,蛇矛通体雪白更胜霜雪,矛锋之上锐光激射,仿佛弥散着一股可洞穿虚空的极致锐气。
毫无疑问,这是她的完胜!她以虚空闪的神速枪术,闪避过了那惊天剑光的冲刷,隐于虚空之中,而萧遥却被她的虚空闪击中,身受莫大重创。元宝小说
好在超凡巅峰阶段的修士,自身根基经脉和血肉精神已经足够殷实坚固、生生不息,只要不彻底斩灭他的真灵灵识,他就仍能恢复如初,足见超凡领域与凡人领域本质上的差异。
是万万不会出现凡人武夫那般只要经脉俱断,便回天乏力,一生不会再有大成就的情况的。
但即便如此,这般重创,若仅靠自身能力用功修复,仍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才能完全复原。
萧遥浑身染血,全身剧痛,每一处都被矛光贯穿了,他仰望着半空中的齐潇阳,在月光的映照下,她的身姿清丽逸尘,英姿飒爽,有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超然气概,仿佛如身经千百战的女将,却又似不染人间烟火、清冷缥缈且遗世独立的天外飞仙子,但她肩挎长矛,英武神气,武威昌隆,不凡如斯,又更像由天界临凡、斩妖除魔的女武神般不可侵犯,庄严至极。
“真讽刺,几天前,还是我驻足在那里高高在上,几天时间过去,形势地位一下逆转易形了,我成了匍匐在下的失败者,你成了高高在上的胜利者。”萧遥嘴角溢血,心意凄凉,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此刻他浑身遍体鳞伤,每一处创口都在溢血,但是比起血肉之躯的创伤累累,他那自命不凡、奋勇无畏的心境更是被齐潇阳打破,变得伤痕遍布,接近濒临破碎的程度了。
修行之路,原本就千难万险,许多才赋绝伦的修士,仅凭自身惊艳天资便能跨越许多险阻障碍,轻而易举地跻身于修行领域的前沿道路中。
但这样的顺风顺水不可能一生如此,即便是在惊才艳艳的绝世修士,也终将会在修行道路的某个节点,遇上以天资天赋无法再轻易通关的险阻障碍。
遇到这种障碍,有些人会驻足下来,重新审视自己,面壁坐关,去打破目前的桎梏和困境。
而有些人则很有可能无法接受失败,困在自我的心魔中不能自拔,导致心境破碎,宛如一柄锋芒过盛的利剑般,就这样崩碎残缺。
这是修士自身中将要面对的劫,也是避无可避的道心磨难。
度过去了,则风起云涌,一路无惧无畏,花开人间最绚烂。度不过去,则心生樊笼,画地成牢,很有可能从此庸庸碌碌,沦落为一贩夫走卒,再无缘领略更高的层次。
“无聊。”对于萧遥的自怨自艾,齐潇阳漠然开口道。
“你……”萧遥瞪大了眼睛,就要发火,但火到心头,却又奄奄自熄。
是啊,自己如今已经是这般凄惨之状,毫无悬念地败给了齐潇阳,胜者对于弱者的藐视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兄长想必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一定失望透顶了,也不会再管自己了,会让自己在这颗极地星球中自生自灭罢。
想到此处,他越发觉得忧伤与悲哀起来,他真是太没用了,从小族中的大人就拿他与萧十一做比较,长兄什么都做的完美无瑕,尽善尽美,是所有人心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是众星捧月的月,而他这颗星星,做的再好,也在完美无瑕前黯然失色。
犹如皓月之光与流星之光,后者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时至今日,这种局面仍没有改变,他的长兄在修行的大道上一骑绝尘,已经走出去太远太远,而他追在后面却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
同时,又有诸多的强敌,如雨后春笋般唰唰唰地冒出来,他还要费劲心力对付这些同行者。
真的好累啊……太累了,干脆放弃修道好了,做个醉生梦死、纵酒滥杯的豪阙贵公子摆烂好像也很好啊,又或者不回族中了,去江南之地,购置一座豪华别院万顷良田,大隐隐于市,美人红酥手,谈笑有鸿儒,岂不快哉!?
仅仅片刻,萧遥方才激战中的那份高傲斗心和悍然意志,仿佛顷刻间便土崩瓦解了,他在失败的阴影泥沼中快速地沉沦了下去。
他的心思瞬间散漫起来,早已没有了和齐潇阳争辩的兴致。
齐潇阳也不管他,只是自顾自地开口道:“驻足高处,履于平地,我从不觉得这能改变我的心境本质,登临高处,的确会让人心旷神怡,俯瞰众山小,但也会让不少人心生一股飘飘然的优越感,我驻足穹巅,俯下身去看到了尽是些如同蝼蚁的渺小景物,这样的我岂不是如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佛一般,俯瞰人间,笑众生纨绔执迷。”。
“但你别忘了,你只是站在山巅之上而已,真正伟大的人,不是你,而是这座山巅本身!你只是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只因为踏在巨人的肩膀上,你就以为自己比巨人还要高大了吗?”
齐潇阳言辞锐利,句句似尖刀利刃般地插在萧遥的心窝里,让这个几乎要坠入无尽深渊的年轻修士,忽然心生强烈的愧意和恼意!愧来自于兄长对他的无限期望,恼来自于他的道心竟远不如齐潇阳这女人坚韧无暇。
他毕竟是个骄傲的人,自小便于世间一流的天骄争锋,纵然道心受挫蒙尘,也不会沉沦颓丧的那般迅速。
而齐潇阳这番言辞犀利的话语,仿佛当头棒喝,打醒了这个快要废掉的人。
萧遥忽然觉得轻松与释怀了,一直以来在他心头深处挂碍的那些面子、排场、名次和地位等等,此刻忽然在他心里散成一团齑粉了,恍如过眼云烟一般。
他艰难地发力驱动四肢,炽热的痛感几乎透彻骨髓深处,但他仍是咬牙坚持,最后终于盘坐起来。
他开始自我审视自己的过往经历,在洞彻萧遥这个人的一生本质。
一路走来,他自出生以来拥有的,绝大多数都并非他自己挣来的,他一出生便含着金钥匙长大,吃穿用度无一不堪称锦衣玉食,修行资源更是取之不尽。
五岁那年,他目睹长兄运气似大河滔滔,源源不绝,一气千里又百里,他顿时便心生羡艳,那一日他将自己的炼气想法告诉父亲后。第二天,族中便为他请了一名老师,那人便是以“炼气第一”著称东陆的五气朝元宗中的某位绝代名宿,为他亲解炼气法门。
十岁那年,他目睹长兄在成人礼上,被授予镇族灵宝——“惊天”,他手持惊天挥出大江大河般的滔天剑光,几乎一剑一败,直接败尽了当天挑战他的108名修士,其中不乏同龄中的天才修士,以及不少成名许久、战绩斐然的修士强者,一度跻身当时的青年修士之冠。
那一日后,他便心生向往,想要走上修剑的道路。
于是,第二日长兄就成为了他的剑道老师。
走到今天,他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堪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和失败。
纵然六年前,他于龙血湖上刺出那一剑,反而一招之内便遭遇重创。
但他颇不以为然,毕竟君莫笑是天人修士,自己能以超凡领域越阶杀伤他,已经足以当做一种莫大的荣耀和奇迹了。
但到了如今这地步,他才慢慢地看清楚自己,有多么的羸弱且脆弱,再这样走下去的话,他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也绝对跨不过天凡之间的那道深邃无比的天壑。
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缺少的什么了?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步一脚印的前行,所谓修道,不仅仅要走过他人走过的道,更要走出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