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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陪着说话,韩姣百无聊赖。
过了许久,海面深处那抹瑰丽的霞光突然大盛,一刹那,天地间亮如白昼,转瞬就消失无迹,似从未出现一般。浓黑厚重的云层不过一会儿就散开,露出被遮挡的月光。
异象消弭,天地又寂静如初。
韩姣来不及感叹,襄开口道:“把我找个地方藏起。”
白天林见深才帮兄妹买了两套新衣裳,袖口内有个暗袋。韩姣便把珠子藏在里面,刚放好,转头就看见韩洙踏着浪花,凌空而来。
他走在翻腾的海面上如履平地,月光倾泻,勾勒出他修长的身躯,简直像是从画卷中幻化而出。
偌长的一段距离,他转眼就走到了灯前。
“灯怎么暗了?”韩洙微微拢起眉。
韩姣已准备好了腹稿:“刚才好多虫子怪蛇爬过,我被吓晕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成这样了。”绝对不关我的事。
韩洙提起灯看了一眼,略有些疑惑,也并不放心上,随意坐在一方大石旁,对韩姣招手道:“姣姣,过来。”
韩姣惴惴地看了他一眼,轻手轻脚地挪到他身边。他即使坐着,身子也笔挺如松。她又瘦又小,挺直了身板,看起来也只有一小团,活像个陪衬用的丫鬟,她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他微微含笑,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似乎一点都不奇怪?”
韩姣一怔:“什么?”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一转,韩姣顿时神经一紧,心里明了,摇头如同拨浪鼓:“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哦?为什么?”韩洙语气依然温柔。
韩姣想了想,涎着笑道:“哥哥英明神武,非常人也。”说完有点脸红,自觉这个马屁拍地太露骨了。
韩洙愕然,随即轻笑出声来,笑地越来越响亮,极为开怀,手指在膝上虚点了几下,目光深沉地看着韩姣道:“你真让我意外,姣姣。”
你更让我意外,韩姣心忖,脸上一径挂着附和的笑容,天真无邪。
“等下道长如果问起,你要怎么说?”他问道。
韩姣立刻道:“哥哥和我坐着聊天的,一直等到他们回来。”
“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韩洙笑道。
韩姣应景地微微低下头,正像是一个被得到夸奖而害羞的孩子。等了半晌,没有任何动静,她偷偷抬眼,正对上韩洙黑曜石般的双眸,深邃莫测,似乎正探究着她。
她的心狠狠一跳,摸了摸脸,心虚地问道:“怎么了,哥哥?”
“没什么,”他淡淡说道,“以前竟没有发现原来你这么乖巧。”
您的口气一点都不像夸奖啊,韩姣心道,干笑着应和了两声。两人坐了一会儿,蓝黄两道剑光流矢一般飞回。
林见深的左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刚刚停止流血,乍眼看去,一手臂满是血红色,很是吓人。松风脸上满是愧疚,跳下剑后,就从腰间的口袋里取出几个小瓶子,取了丹药给林见深道:“刚才多亏了道兄为我挡了一击,真是惭愧。”
林见深摆摆手,也不客气,一口气吞了两颗丹药,笑道:“你我同道,自当守望相助,只是没有想到离恨天做了诸多准备。”
松风连连叹气。那丹药颇有作用,只须臾功夫,林见深的伤口已融合如初。他赞道:“南山派的炼丹术果然惊人。”
松风笑着谦虚了两句,转过头一看到定魂灯,讶然道:“这灯怎么了?”连忙提起灯左右上下的察看。
韩姣张口还没有出声。韩洙抢先开了口,把韩姣刚才说的那些百虫爬行的状况又细细描述了一遍,如有亲见。只说两人都晕了过去,醒来已经是如此了。
松风听完,眉头已拧地死紧,喃喃道:“缺了一颗定魂珠,这珠子六颗才能摆阵,除了散落的魂魄,又能有什么作用。”
林见深也看了灯说道:“若真是给散落的魂魄生灵拿走了,光这份闯过定魂灯火的神通,足以惊世骇俗了。”
两人讨论了几句,始终不得要领,只好作罢,又商量了行程,决定打坐恢复灵力,等天色亮了之后再启程。
韩姣见两人对失去定魂珠一事半点也没有怀疑,总算放下心来,像往常那样,找了一块较干净的地方睡了,这一觉竟格外舒畅。第二日清晨,林见深与松风作揖告别。认识的时间虽短,两人秉性脾气都有些相像,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意。林见深便邀松风到碧云宗一访,松风亦然。两人寒暄一阵后,松风道:“道兄还要带人去宗门拜师,我也要回去将苌帝花被摘走一事禀报师门,就此别过,日后自有相会之日。”说完后,依旧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模样,踏上飞剑就走了。
林见深回头对韩家兄妹道:“本来一路苦行是为了锻炼你们的意志和求道的恒心。如今我要赶回宗门,修炼就此作罢,日后修行你们不可忘记恒艰二字,以此自勉。”
韩姣连连点头。
第二次站在飞剑上,韩姣已不需要韩洙抱着。经历了那么一晚的惊险,她甚至还生出了闲心,可以俯览大地,远望山脉成线,河流如曲。
这一飞行足足用了三个时辰,到了一处云雾缭绕的翠山处,林见深停了下来,对两人说道:“为防世人误闯仙山,此处设了结界,上山只能步行,要怀有虔诚求道之心。”说完之后,就收起长剑,领着两人穿过迷雾,绕山路而行。
韩姣突然感到袖子里热了一下,耳边就听到襄的声音:“快问问他,魔主到底是谁?”韩姣愣了一下,随即转头四顾,看林见深和韩洙是什么反应。
两人一无所觉,襄淡然说道:“他们听不见,能摘下苌帝花的人就是魔主,快去问问,昨夜是谁摘了花。”
韩姣对自己说,这是一位境界起码元婴的大修士,要尊重他。
幸好对林见深,她自有一套应对的法子。于是凑到林见深的身旁,娇软地问:“道长,昨夜你们去看花了?”
林见深不自禁地(chou)动了一下嘴角:“那不是普通的花,那是天堑之间应兆的灵花。”
韩姣颔首道:“你们去看花,怎么不摘回来呢?”
不是看花,林见深感觉有点无力,耐心道:“苌帝只开一朵,应天机而开,三界之内,只有一个人能摘下花。”
韩姣一喜,问了最想问的问题:“昨夜是谁摘走了?”
林见深不语。韩姣拉住他的袖子,用力摇了摇,一个劲地黏糊,连连喊“道长”,又立誓道:“你就说吧,谁把只有一朵的花给摘了。”
林见深无奈,低头看她,深怕她这水磨的功夫没完没了,于是说道:“也不是什么隐秘,再过不久就会天下皆知,离恨天的公子襄摘走了苌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