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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司去了祠堂。
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椅子,她就坐在一截不知道从哪掉下来的老木桩上,明眼可见是在生闷气。这梅棠村里所有的居所建筑都是唐制,随便一间屋子亮出来那都具有十足的考古价值,哪怕是修缮过,那也是藏着古建筑的影子。
祠堂的挑梁很高,每一根木梁都粗壮古朴的,倒是没显得这里有多阴沉,反倒时光像是到了这里就凝固了似的,留下的只有历史的斑驳。
就显得杭司格外的小小一只。
见陆南深进来了她也不理,双臂交叉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头枕臂弯。夕阳西下的光景,有霞光从鳞次的云层里钻出来,拖乜了大片光亮进了祠堂,地上光洁,映了耀眼的光亮。陆南深踩着一地的光亮上前,见她不理人也没恼,挨着杭司坐了下来。
抬手轻轻敲了敲她脑袋两下,“还生气呢?”
杭司不搭理他,扭头也不看他。
陆南深没收回手,修长的手指落在她柔软的耳垂上,轻轻摩挲了两下,“生闷气可不好,倒不如打我两下呢。”
“你当我不敢打你是吧?”杭司转头盯着他,眼睛里都在冒火,宛若盛开了橙色的花,漂亮得要命。
陆南深也不激她,抿唇微笑。
杭司更是不打一处来,心底的那股子邪火就迸发了,抬手照着他胸口就捶,一下下的手劲可不小。陆南深不避不让,就任由她打自己撒气。
“你觉得你这么做就是对得起我们?陆南深,咱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知道?你凭什么说把我们扔下就扔下?凭什么做事情之前不跟我们商量?”
陆南深心疼地看着她,听着她歇斯底里地喊。杭司这姑娘性子向来淡又稳,这是陆南深一直看在眼里的,像是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候少之又少。
见她都红了眼眶,陆南深轻轻扼住她的手腕,再手劲一使将她拉至怀里。杭司打他打的手都麻了,打从他离开后到刚刚她都憋着劲,眼下见着他又打着他了,一时间绷着的这股劲就彻底泄了。浑身没劲了,就软塌塌地被他拉在怀里,但还是不服气地挣扎了两下。
陆南深的大手探向她的细腰,一个巧劲干脆将她拉坐在怀,这下任她怎么挣扎都脱不了身,他环着她的腰,她的两只手就无处安放,要么抵着他的胸口,要么搭在他肩膀上,再要么……就只能圈着他脖子了。
两人的这个姿势是挺暧昧。
杭司涨红了脸,还是满腔的不悦,“放我下来。”
陆南深抬眼笑看她,这个姿势着实叫她羞恼了,本来挺白净的脸就肉眼可见的红霞,浅淡地蔓延至耳根处,小巧圆润的耳垂剔透又微红的,再加上她眼眶也有些红,一时间就跟个瓷娃娃似的惹人怜爱。
“放开你,你还能乖乖听我解释吗?”他微微压过来脸,目光游曳她的脸颊。
他的嗓音好听,哪怕做了这么混蛋的事,他的一句“解释”她还是忍不住想去听,心里的火就再也撺掇不起来了。她使劲抿唇,稍许道,“好,你说。”
唇都抿得泛白,陆南深伸手,拇指轻覆她的唇,很快就恢复了血色,冷白皮的姑娘,唇色都是粉粉的。这么娇嫩的姑娘,却能凭着一股子毅力和智慧闯出瘴气一路走到这里来。
“卫长醒了,还有跟着他的次人格。他利用凶手的局将我引到这里来,目的就显而易见了。一个段宁就很难对付,何况还有卫长?那伙人不比我这边的,他们各个心狠,更重要的是,他的次人格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杭司看着他,他眼里的神情真挚又凝重,再细细窥探就能瞧出隐隐的疯感,他的这种敛藏着的情绪叫她很不安。
原因跟她想得八九不离十,她开口问,“所以你认为不论是乔渊还是陈凛,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
陆南深收了收手臂,将她圈紧了些,“卫长到底有多少个次人格不得而知,就我目前所知道的,身手都很不错。”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乔渊还是陈凛,他们真能在关键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还是会跟卫长一样精心算计坐收渔翁之利?
“卫长懂蛰伏,擅算计,段宁在暗处隐忍这么多年,对我的事未必不清楚。梅棠村看似平静,暗地里却危险重重,所以我才不想让你们进一步承受风险。”陆南深低叹,看着她的目光里多了暖意,“之前我测试过,知道林中瘴气能阻碍声音,所以想着你们就算有心进村也寻不到路,大不了就在瘴气里转圈,等到瘴气散了你们就能找到回去的路。没想到……”
他唇角苦笑,“正好赶上梅棠村的岁祭活动。”
“岁祭?”
陆南深点头,问她,“你是顺着鼓声找进来的吧?”
杭司嗯了一声。
当时瘴气皑皑,他们一行人不停地鬼打墙,直到她突然感受到了一阵鼓声,很沉闷,却穿透了瘴气直抵她面前。当时她并不能肯定顺着鼓声就能找到梅棠村,但也好过一直在瘴气里摸不清方向。
“岁祭是梅棠村年底的重要祭祀活动,将会持续三天,今天是第一天。”陆南深告知。
他也是头回接触这种活动,古老而又郑重。其中的祭祀鼓为太阳饰纹的铜制鼓,瞧着就是一代传一代的,鼓声极为幽深,仿佛是天地最原始的声响,所以当鼓声敲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杭司必然会感受到那鼓声,继而找到梅棠村。
果然。
“所以陆南深,这就是注定的。”杭司盯着他,一字一句说,“就连老天都在帮我们,所以你有什么理由再撇下我们?”
陆南深瞧着她眼里的不悦,心底有柔软又疼痛的情感,他笑,“是,我错了。”
“认错态度倒是挺好,下次呢?”
“同类错误绝不会再犯。”陆南深起誓。
杭司抿唇看着他,他笑语相对的,她眼下是半点气都没了。陆南深将她又搂近了些,低语,“所以,你很担心我、紧张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