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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处,朱衣侯猛地站起身来,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换!只要曲谱为真,邾某便与邓兄换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邓符卿朗笑一声,忽地张口一吐,竟吐了一卷竹简出来,径直飞向了朱衣侯:「还请邾道友赏鉴!」
朱衣侯连忙伸手接住,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打开竹简只是粗略看了几眼,忽地浑身一震,周身气息亦生出某种玄妙变化。
与此同时,江风似乎愈发的大了,曹江之水的奔流之声骤然响亮,连带着整条画舫都随之晃动起来。
风声、水声、画舫的吱呀声,似乎组成了某种奇妙的韵律。
齐敬之心间的怒鹤长鸣一声,亦开始随之翩翩起舞,心中的燥意、体内的灵气与药力皆平和了几分。
邓符卿听了片刻,忍不住轻轻颔首:「妙哉!不愧是人族圣皇朱襄氏的成道之乐!可惜这谱子对血脉有要求,又与老夫所学不合,闻之只觉心旷神怡,却半点儿玄妙都领悟不出。」
闻
言,朱衣侯猛地抬头,神目开阖、光华灿灿,将竹简一合,放在了桌上。
祂心情大好,笑着解说道:「琴瑟皆圣皇之器,确实与道门传承有所差别。瑟者,啬也、闲也,所以惩忿窒欲,正人之德也!」
「君父有节,臣子有义,然后四时和,四时和然后万物生,故谓之瑟也。奋至德之光,动四气之和,以着万物之理。是故清明象天,广大象地,终始象四时,周旋象风雨;五色成文而不乱,八风从律而不女干,百度得数而有常。」
说着,朱衣侯忽地扭头看向齐敬之,肃容说道:「此《礼记》所载、圣贤所传,你既是姜姓齐氏,当奉此为修行之渊薮、渡劫之正法!」
「五色成文而不乱,八风从律而不女干,百度得数而有常……」齐敬之心中默诵一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他何曾学过什么《礼记》,更加不通音律,自身所修习的《仙羽经》瞧着也不像是圣皇道统,却也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当即暗暗催动怒鹤心骨,用鹤舞的方式将方才听到的那段妙音强行记录下来。
见眼前少年似有所悟,朱衣侯轻轻颔首,转而向邓符卿说道:「邓兄厚赐,邾某感佩!大恩无以为报,便以赤心木的树心相酬吧!」
说罢,祂以双手扯开身上的红袍,将自己的胸膛袒露在外。
众人的目光立时便被吸引,只见这位曹江水神的心口处竟赫然镶嵌着某种异物,形似人心、色如丹火,粗糙表皮上有明显的木质纹理,内里似乎还有明黄色的火焰升腾。
这异物入肉极深,周围与之紧挨着的皮肉皆是火红一片,肌肤底下更有黑红色的根系,宛如血管一般爬满了胸膛。
见此异相,齐敬之与焦玉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骇之意。
邓符卿亦是目露奇光:「想必这便是赤心木的树心了,你以木心勾连己心,强行纯化自身血脉,如此急功近利,修为倒是上来了,可这与自杀何异?」
朱衣侯盯着心口处的木心看了片刻,抬头微微一笑:「邾某生来血脉稀薄,天资更是鲁钝,为了保住这曹江祖业,不得已行此非常手段,倒让诸位见笑了!」
邓符卿轻轻摇头,感慨道:「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这颗木心虽未曾将你的心完全替换,但已然根深蒂固,若要取出,非得元气大伤不可!」
「若不取出,便如邓兄所说,早晚是个火毒焚身而死的下场!」
朱衣侯倒是不以为意,摇头笑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即便邓兄不来,邾某早晚也要行剜心之举,早几年晚几年并无分别。更别提如今得了霖谱,更是意外之喜!」
话音未落,这位曹江水神已是右手成爪,毫不犹豫地自己心口,抓住木心向外狠狠一扯,登时鲜血四溅!
下一刻,祂手里已多了一颗滴着鲜血、腾着热气的赤色木心,心口处则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与此同时,江心亭中就仿佛点起了一个火炉,众人只觉热风扑面,一道道澎湃热力接连向四方席卷。
这剜心的场面着实骇人,齐敬之看得心头一跳,心中滋味难明。
曹江水神之位乃是世袭,外人看着只觉煊赫已极,谁知背后竟有这等辛酸隐秘。
当下只见朱衣侯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剜心甚痛,请邓兄借快剑一用!」
祂说这话,只因赤色木心向内一侧生着许多如血管一般的根须,其中较为细小的大多已被扯断,几根粗壮的则被扯得笔直,兀自探入心口处的血窟窿之内。
「好说!」
邓符卿应了一声,一片桃花瓣倏然显现,三两下便将那些牵扯甚深的根须切断。
朱衣侯长舒了一口气,当
即将赤色木心抛向木雕老叟,伸手将那些个断裂的根须从皮肉之中扯出,随即以一大团青色的赤虾子精气封住了心口处的血窟窿。
另一边,邓符卿又唤出几片桃花瓣,将赤色木心稳稳接住。
剑光闪动间,残留的根须连同沾染着血迹的木皮簌簌而落。
不过片刻功夫,赤色木心便被削去了薄薄一层,原本的粗糙表皮尽去,变得极为光滑,内里跃动的明黄色焰光愈发显眼。
邓符卿盯着这枚赤心木的树心,目光渐渐炙热。
他忽地张开嘴巴,一口便将这颗赤色木心吞下了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