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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嘉树看着虞安歌脸上的讽意,心里突然一阵恐慌。
似乎已经意识到,真相不是他所能接受得了的。
是了。
虞安歌怎么会这么好心,临死前告诉他真相?
岑嘉树似乎又意识混乱起来:“不!不要!我不要知道了!我不想知道!我是长平郡王的外孙,凉国宗亲!我以后还要平步青云,还要扶摇直上!”
虞安歌才不管他是真疯还是假疯,直接道:“你不是长平郡王的外孙。”
“不可能!”岑嘉树低吼出声,“骗我!你骗我!我就是长平郡王一直要找的外孙,我腰间的红痣,和姨娘是一样的!”
虞安歌淡笑:“那只能说明,你是白姨娘的孩子,并不能说明,你是长平郡王的外孙。”
岑嘉树崩溃道:“胡说八道!虞安歌,你好歹毒的心肠,我都死到临头了,你还用这种蹩脚的谎言欺骗我!”
虞安歌道:“岑嘉树,你承认吧,你早就有所怀疑了。”
岑嘉树疯狂摇头:“你骗我!我查过姨娘的身世,她的确是从凉逃亡到大殷,而后又被卖的!”
虞安歌脸上还是带着笑意,只是这份笑意十分凉薄:“白姨娘是凉国人不假,但她不是长平郡王的女儿。”
岑嘉树道:“不可能!况且长平郡王亲口承认,说我是他的外孙!虞安歌,我不会相信你的。我不信你的鬼话!”
他明明浑身都是伤,伤口溃烂流脓,但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虞安歌扑来。
可不等他靠近,虞安歌便一脚把他踹到马厩里面的横栏上。
岑嘉树原本就破败不堪的身子,经此一踹,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但他眼神空洞,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你在骗我!”
此时商清晏走了过来,冷眼看着角落的岑嘉树,又对虞安歌道:“他弄脏了你的鞋。”
虞安歌看着岑嘉树认真的面孔,哑然失笑:“只是弄脏了我的鞋底而已。”
商清晏轻哼一声,看向岑嘉树的眼神十分不善。
然而岑嘉树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商清晏身上,而在商清晏身后带来的白姨娘和田正身上。
白姨娘是昭宜大长公主废了很大功夫找到,又送到边关的。
至于田正,则是在应苍战败后被擒,商清晏认出了这张脸,便留其性命,跟白姨娘一起审问。
二人身上都带着伤,明显是被用过刑的。
岑嘉树看到白姨娘,似乎想要挣扎起身,可因为虞安歌那一脚踹得太重,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哪怕如此,岑嘉树还是伸出一只手,对白姨娘道:“姨娘,你怎么样?”
白姨娘仰头,她形容狼狈,满脸都是泪水,唤着:“嘉树啊,嘉树,为娘对不起你。”
岑嘉树想到虞安歌方才说的话,瞬间清醒:“姨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对不起我?”
白姨娘倒地哀嚎,话也说不完整。
商清晏对跪在另一边的田正道:“你来说。”
商清晏说话声音明明温润低沉,但田正的身子却猛然打了个颤。
他张张口,组织好语言道:“白姨娘,并非凉国县主。”
岑嘉树听到这句话,如遭重击:“不可能!绝不可能!田正,你是害怕他们杀了你,所以才对我说谎的对不对!”、
岑嘉树又看向白姨娘道:“姨娘,你是我亲娘,你告诉我实话!他在说谎对不对!姨娘,你说话啊!”
白姨娘摇头痛哭,只是道:“姨娘对不起你。”
岑嘉树涕泗横流:“我不要听这个,告诉我实话,我要听实话。”
虞安歌道:“实话就是,白姨娘并非凉国县主,而是凉国县主身边的侍女。当初长平郡王落难,凉国县主及其侍女逃亡在外,侍女受不了路上还要伺候县主的苦,便狠心将县主丢下,孰料自己却在路上被人贩子拐卖到大殷。”
岑嘉树瞪大了双眼,似乎想到刚和白姨娘母子相认时,白姨娘提过,她是跟“侍女”一起逃亡的。
虞安歌道:“你生母知道,就凭她当初抛下主子的行为,就算是回到凉国,长平郡王也不会放过她。但是身在大殷,她又只是一个被关在后院,只能靠装疯卖傻求生的姨娘。这个时候,田正出现了。”
虞安歌看向田正,示意田正说下去。
田正抖着身子道:“我是大凉安排在盛京细作,发现了白姨娘的身份后,便哄她说,只要她能劝动你投靠凉国,就是大凉的功臣,便是长平郡王,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因此,白姨娘终于看到了她回到故国的希望,和田正沆瀣一气,一步步引诱岑嘉树通敌叛国。
白姨娘低声啜泣,岑嘉树崩溃痛哭。
可是
岑嘉树还有一点不明白,他看着田正道:“为什么,为什么长平郡王会认下我,还带我回府,带我见应苍?”
商清晏道:“蠢!当然是你有利用价值啊。”
虞安歌道:“不错,应苍一心想要宋锦儿研制出的火药,可那种机密,哪里是他能打探出来的。你从前跟宋锦儿那般亲密,应苍还以为她多多少少会透露给你一点儿。就像制盐那般。虽然你后来不知道制盐之法,但你以军司身份在边关多年,对边关一些情况还算了解,他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便将你送到边关。”
岑嘉树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其实这一切都是有蛛丝马迹的,只是他之前下意识忽略了。
虞安歌看着岑嘉树痛苦,但她对敌人一向心狠,继续刺激他道:“长平郡王平反后,找到了真正的县主,但因县主流落在外多年,曾遭人玷污,还怀了孩子,长平郡王为了脸面,一直没对外说县主找到了,只将那个孩子记到旁支,后来又以客居的名义,将其接到府上。”
说到这儿,岑嘉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看向田正。
田正低着头,艰难道:“是!您在长平郡王府见到的那个男子,才是长平郡王真正的外孙。”
岑嘉树低声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他看那个男子熟悉,原来这份熟悉来源于长平郡王。
他这个“亲外孙”和长平郡王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反倒是在书房外偶遇的那个男子,眉眼间和长平郡王有三分相像。
长平郡王对那个人的态度,也比对他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