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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渐珩脸上带着一抹张狂,眉目更加艳丽:“不需长久,孤只要一个喘息之机。”
凉国窥伺大殷已久,同样在等一个扑咬的机会。
而商渐珩要做的,或者说他身为储君而非帝王能够做的,只有努力让这个机会延后。
虞安歌猛然抬头,看着商渐珩的眼睛,充满试探。
那一闪而过的野心,实在让人难以捕捉。
虞安歌再次想到她面圣时,圣上面色红润,没有半分病弱之相。
前世,圣上怎么会在凉使入京后不久,就突然暴毙了?
还有,以商渐珩的脾气和手段,怎么会在凉兵入侵后,带着皇室递上降书?
除了岑嘉树和宋锦儿联手通敌叛国,其间还有多少内情,是她未能探寻到的。
思绪飘远,虞安歌的手逐渐卸力,商渐珩也趁机把手从虞安歌手中抽了出来。
他眼中再次挂上戏谑的笑,把自己的手背放在鼻下,轻轻嗅了一下。
他追寻已久的雪松香,冷冷的,淡淡的,就落在他手掌上,停留在他的手心里。
虞安歌看着他的动作,再次感到头皮发麻,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狗日的变态!
商渐珩颇为暧昧道:“别这么看着孤,孤会喜欢上你的。”
虞安歌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身子往后退,紧紧贴在马车车壁:“滚!你好恶心!”
商渐珩:
虞安歌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但是任谁面对这么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都得反应过激。
虞安歌强忍着心里的不适道:“这个喘息之机,并不能延续大殷的寿命,一旦被凉使看破,等待大殷的,将会是更重大的灾难!你别忘了,空城计也得敌人上当才行。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凉使不上当呢?”
上辈子宋锦儿的名声没有被毁,一路从侍郎府庶女,到太子妃,再成为一国皇后,时常伴在商渐珩身边。
岑嘉树的右手也没有被废,是商渐珩身边的重要亲信,商渐珩登基后,许他高官厚禄,授权重用。
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两个人联手叛国,破了商渐珩取百姓血骨营造出来的昌盛假象,给了大殷致命一击。
这辈子,宋锦儿成了一个傀儡仙女,岑嘉树还是一个不得重用的庶吉士,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没有叛国的底气。
可谁又能保证,没有这二人的叛国,凉使就没有其他法子,窥探到大殷真实的状况?
商渐珩稍微正色,眼中含着冷意:“虞安和,其实你也清楚,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法子了。”
商渐珩就是在赌,赌凉使到了盛京之后,看到皇宫的繁华,能生出几分忌惮,不会在三五年之内举兵入侵。
只要给大殷一个喘息的机会,待他想办法登基,一定会想方设法,以最快的速度装备军队,填补亏空,复兴大殷。
商渐珩顶着这么多骂名,苦苦求取的,便是这一个机会。
他也不想糟蹋百姓,他也不想取利于民,他也不想看着龚知府之流横行于世。
但他没法子,到了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步,贪官污吏用起来,要比姜彬、沈至青这等只顾百姓,不顾家国之人顺手得多。
商渐珩时常感慨自己生不逢时,若他早生个十年二十年,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大殷在父皇的治理,和绵绵不断的天灾人祸中江河日下。
可现实是如此残酷。
他十六岁参政,多处历练,从什么都不懂的庶出皇子,变成大权在握的太子。
旁人只知他眼高于顶,只知他满面风光,只知他备受圣宠,却无人知道他熬了多少夜晚,看了多少邸报,写了多少策论。
他是太子,是储君,可目前为止,他只是太子,是储君。
面对父皇在政务上做的错误,他只能极力顺从,而后竭尽所能补救。
纵是有能力有手段,却不能盖过父皇的风头。
纵是对世情洞若观火,却不能直击要害,下了父皇的面子。
对于父皇来说,他更像是一把趁手的兵器。
但这把兵器,有朝一日不趁手了,是可以随时被换掉的。
在自己真正能大权在握之前,他只能拼尽全力,做一件趁手的兵器。
商渐珩幽幽道:“大厦将倾啊。”
力挽狂澜的前提是,他能够活着,顺利地成为舵手,而不是像沈至青那般,舍生取义。
虞安歌像是第一次认识商渐珩,可她也无法忽略,商渐珩骨子里的利己,也不能忘记,哥哥前世之死。
面对商渐珩抛出来的问题,虞安歌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结合前世今生的经历,妄图寻找一个破解之法。
可若破解之法那么容易求取,上辈子大殷又怎么会被凉兵踏破?
万千思绪从虞安歌的脑海中闪过,狭小的马车中,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最终,她紧握拳头,像是下定了一个重大的决心,内心饱含沉重。
她听到她对商渐珩道:“用那些钱,砺戈秣马,加强边关戒备。”
马车内陷入久久的沉寂,耳畔只有马车行驶在青石路上发出的声响。
商渐珩的声音在这狭小的一方天地幽幽响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虞安歌道:“我知道。”
商渐珩微微摇头:“不可能的。”
虞安歌抬头看着商渐珩,满眼恳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商渐珩嗤笑:“第一,厉兵秣马,加强戒备,无异于对凉国直接宣战。第二,修建皇宫的钱是从父皇的私库出的,不是从国库出的,你觉得我父皇是一个大方之人吗?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商渐珩靠近虞安歌,眼神颇为玩味:“戍守边关之人,是你父亲,是执掌兵权的神威大将军。”
虞安歌抿紧嘴唇,极力撇开视线,不与商渐珩对视。
商渐珩却掰过她的脸,笑着道:“虞安和,孤未曾与神威大将军接触过,但孤觉得,你可不是一个忠臣良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