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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守安说完,忽然想到无论是唐婉蓉还是南郡王,都知道太后娘娘的问题,那么现在的宴会,太后娘娘真的会参加吗?
如果太后娘娘不在宴会中,她又会去哪?是不是像这个女子一样,独自在某处享受着离群索居的安逸和清净?
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太后娘娘绝不会在这附近,他刚刚亲眼看见重画媚离开此处,定是去太后娘娘身边左右护卫。
在这样远离宫中的居所,龙吟卫和重画媚必然是重重环绕太后娘娘。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落在眼前蒙着半张脸的女子身上,她为什么独自在浴房里,都蒙着面纱?
难道她也像太后娘娘一样,有某些必须远离人群的理由?
秦守安看得出来,她的身份尊贵,大若与唐婉蓉相当,而南郡王那边的马球队队员,面对她还是有些束手束脚的。
他倒是难以揣摩出来,龙吟城中身份尊贵的女子除了各个府上的夫人、小姐,还有王妃、公主、郡主、县主等等。
总之,眼前的女子不管是谁都有可能,反正不会是太后娘娘,两人隔得这么近,太后娘娘早就产生生理性的厌恶,然后叫来龙吟卫抓秦守安了。
“我原来说的,你只要不撞见太后娘娘,指的就是她有些这样的隐疾。”女子轻笑一声:
“你如果是在其他事情上冲撞了太后娘娘,她倒未必会责罚于你,总之凡事伱只要站得住脚,谁还能蛮不讲理地惩戒你不成?这天下事,都大不过公序良俗。”
秦守安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就像他回龙吟城中后做的许多事情,尽管被谏院参劾,但正因为站在公序良俗的立场上不能说他什么,所以宫中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是人若时时刻刻都遵守着公序良俗,那就差不多是圣人贤人了,当关系着国家社稷时,太后娘娘就未必还那么有原则了。
说不定她现在正磨刀霍霍,然后看着锃亮锋利的小刀露出狰狞的笑容:世子啊,从此以后你就叫小安子好不好呀?
秦守安不禁打了个寒颤,双腿收拢,站姿都娘了一些。
“冷吗?”女子看到他打寒颤,扭头看了一眼窗户,手指抬了抬,然后走了过去关上,她今日亲自为他关窗,也是一番亲近之意。
“这倒不是……我还没有虚到这种程度。不过多谢好意。”秦守安连忙解释道,并不愿意让她觉得他虚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那些女子马球队员,都衣衫单薄地在湖滩上泼水玩耍,身上湿淋淋的,也不见得畏怯寒冷,他要连女子都不如,岂不是让人看不起?
“那你刚才是想到自己会被太后娘娘惩戒,故此打了个寒颤?”女子横了他一眼,眉目间略含嗔意,“你是做了什么坏事,心虚至此?”
秦守安估计这女子和太后娘娘的关系,比太后娘娘和唐婉蓉之间更加亲厚。
她对太后娘娘的维护十分自然,似是不喜别人对太后娘娘有任何误解和反感。
秦守安在王府中和唐婉蓉聊起太后娘娘,唐婉蓉则只是担心秦守安去招惹太后娘娘,并不是主动维护,倒是偶尔还会一起阴阳怪气宫中几句。
“没有,没有。”秦守安连连摆手,他做的全是好事,就连他现在闯进徽音裳吟池,都不能说有什么问题,因为这地方挂着琅琊王府的大旗啊!
“真的?”女子微微抬起下巴,声音略带颐指气使的严厉,眼角却有着浅浅的笑意,“你要不先交代一下?将来真被抓住了,我又碰巧遇上,还能帮你说两句话。”
秦守安略一思虑,便有了注意,太后娘娘盯上了他大宝贝的事儿,谁也帮不了他,但是那被掉包了的马车,这事儿没有保密的必要性。
“我今天跑过来,也不是为了看马球,早上我去东门渡口买鱼……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买的鲤鱼现在还挂在徽音裳吟池外的一棵树上。”
秦守安接着便把他看到运送红罂草膏的马车,被一路掉包,然后护送车队停在徽音裳吟池外,他想要查探幕后指使,便潜入进来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女子安静地听他说完,神色如常,既没有愤然指责这些人胆大包天,也没有说她的猜测和了解。
秦守安说完,则再次打量了她一番。
这个女子的美貌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但身上有一股成熟的味道,沉淀了许多时光精炼出来的优雅。
这种底蕴十足的气质,绝非一般的养尊处优,需要足够的阅历和思想上的深度,才能如美酒陈酿一样,愈显醇香。
“先坐下吧。”女子自顾自地走到窗边的高脚竹椅坐下,周围都是竹林,房子的名字叫竹薖山房,房中自是多用竹材家具。
秦守安坐在她侧面,看着她坐下后臀线紧绷,不由得想起了刚刚他躺在夹层下,她就在上面做下蹲的动作,难怪自己会误以为是布包着磨盘。
这种丰润的味道,似乎仅有重画媚能够媲美,两人的身材十分相似,而唐婉蓉都稍稍次之。
“你确定?”女子的手指头在椅子握把上轻轻地敲打着,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是偏向于相信的,但是要不要今天就处理了,还没有做决定。
“当然。”秦守安欲言又止,这个女子总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的言行举止,以及发现秦守安以后的各种应对,都有些出乎秦守安的意料,并不符合一般的逻辑行为。
例如,这时候她本来应该问问,秦守安又是如何得知那些马车里是红罂草膏?又是处于什么样的立场,原因等等,非得来追查这件事情。
她都没有。
秦守安恍然明白,这名女子多半也是担任龙吟卫的女官,就像重画媚一样,她们对于一些可能涉及宫中的事情,并不会关心是怎么发生的,只关心如何去应对,避免出现她们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现在她就只是在关心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其他的对她来说都不重要,那是各个衙门府司的职司。
“我知道了……今天晚上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会酌情告知太后娘娘处理。”女子面纱下脸庞露出温婉的笑意。
他做的事情表面上看总有些胡闹的意味,但是仔细追究下去,却发现他的出发点总是没有问题的。
只要符合公序良俗,道理又站在他这一边,朝堂上对他攻讦不止时,倒是很容易就能帮他说上话。
这孩子没长歪。
“多谢。你说的今天晚上不要轻举妄动,是因为什么?”
秦守安直接问道,尽管第一次和她见面,其实还略有不愉快,但今天再见,却感觉和她说话比和唐婉蓉说话时轻松。
唐婉蓉其实也没有什么毛病,就是心眼子太多。
秦守安问她一句,她能想一堆东西出来,然后再仔细排查,挑挑拣拣出来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来回复秦守安。
女子指了指泥炉。
泥炉最外层是烧成黑炭色的竹子,中间则是铁框架,最里边才是泥塑的火炉,里边木炭烧的通红,水壶里白浪翻涌。
秦守安明白她的意思,去泡了一壶茶来。
这女子指使人的姿态,秦守安自问拍马也赶不上,给人的感觉就是她即便知道秦守安的身份,即便站在她面前的是别的什么王公大臣,豪门贵勋,她也是这么理所当然地指使别人服侍她。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知不知道他叫秦守安?
她一直不问,似是因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不必多问,可是考虑到她的特别之处,又不能以常理揣摩。
女子喝了一口茶,这才从思虑中回过神来,“南郡王晚上准备了一个焰火万飞,但是其实是想在太后娘娘面前表演一下销毁红罂草膏。”
“这狗娘养的!”饶是秦守安的修养,都忍不住怒骂起来:
“他是要销烟的名声,又要红罂草膏的一本万利啊!趁着荣青书出事,落井下石再巧取豪夺,果然要说起贪赃枉法,贪得无厌,还是皇族宗室高明啊,要不是我发现了,宫中还不是黑漆皮灯笼一抹黑?”
女子微微皱眉,手指抓住竹椅手靠,这人真是口不择言,你骂南郡王狗娘养的……就连她都不会这么骂南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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