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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佛理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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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试炼结束,九宫山上因为多了数百名弟子而忽然热闹了起来。

跟上一次的破例不同,这次的外门弟子却并不叫姜秦师父。

姜秦门下的徒弟依旧是那三个。

魏婴为亲传大弟子。

赵逐流为内门大弟子。

而李仲宣则为外门大弟子。

虽然新入门弟子中又不少对李仲宣这个资质平平的师兄表示不服气。但谁让人家入门早,又有外门弟子中天赋最好的两个人支持,所以不服也只能憋着。

何况跟其他大部分世家不一样的是,虽然九宫山也分内外门弟子,但所有人所能接受到的教育确实一样的。外门弟子也由姜秦亲自教导御、射、法术等课程。

不过因为上数百人的大课,姜秦不可能一个一个的去监督教导,所以她的课基本分两个阶段,室内理论课,室外实操课。

只有记住了所有姜秦所教的理论的人,才能到室外上实际操作课。

虽然这样对记性不好天赋不高的弟子来说不公平。但毕竟九宫山教的不是文弱书生,而是要出去面对邪祟凶尸的修士,若连法术咒语都记不住,那还不如乖乖留在山上背书。免得白白出去送命。

与此同时,九宫山还开了一门佛理课。

转眼九年过去。

因前几批弟子有不少已经能独当一面,所以新弟子的教导基本上都已经由老弟子们来负责了。姜秦除了偶尔会开课讲讲佛理。

并不怎么出现在人前。

大概是这样,所以门中弟子只要在山上的,遇到佛理课时,都会来听课。

每次下课,姜秦都会在天符殿逗留一些时间,解答弟子们没听明白的地方。

弟子逐渐散去,唯有孟瑶还端坐在位置上,等着大家都走了之后,才上前对姜秦行了一礼。

“你怎么没去潭州?不好奇?”

最近潭州一代出了段奇闻。

道是“潭州有花圃,花圃有女。月下吟诗,诗佳,赠以莳花一朵,三年不萎,芳香长存。若诗不佳,或吟有错,女忽出,持花掷人脸,后而隐。”

可惜的是,不管是有没有收到赠花,大家都没能看清莳花女的脸。偏偏魏婴不信这个邪。

前几日带着一帮师兄弟跑去潭州,说要看看那莳花女。

魏婴、孟瑶、薛洋几人年纪差的不多,因是一起长大的,所以感情比旁的师兄弟还要亲厚些。所以姜秦以为孟瑶也会跟他们一起去。

孟瑶的脸上带着他那一惯温和可亲的笑容,慢条斯理道:“回掌门,其实我也很好奇。只是最近阿娘身体不太好,所以我才特意留下。我跟大师兄说好了,若他见到了莳花女,回来时便画一幅画像给我看看。”

姜秦点点头。

孟诗的身体情况她也是大致了解的。早年间她身处青楼,又被金光善抛弃,所以有些郁结于心。但这些年在九宫山,凭着自己的学识,被人称一声孟先生,倒是让她渐渐放下了从前的那些不愉快。

只是毕竟从事了许多年那种行业,自生下孟瑶之后,又被老鸨灌了寒药,伤了底子,所以身子虚了些。每到换季时,便会有些干咳。

“你留下可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孟瑶微微收了下颌,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道:“掌门,孟瑶最近在看古尊宿语录,里面说到寒山与拾得的对话。

掌门,若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那我真的只能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吗?”

姜秦淡淡的看了眼孟瑶,这些年他跟薛洋都是年年参加考核,就连薛洋都再被密径狠狠的摔打过几次后,勉勉强强走到了内门弟子的位置。

薛洋很聪明,虽然幻境里的经历他并不记得。但他却猜测到太一密径的考核肯定不只是爬山那么简单。因为知道魏婴是唯一走完全关的人,所以日常里便处处模仿着魏婴的行为举止。

就连魏婴那锄强扶弱的抱负都被薛洋时时挂在嘴边,作为行为准则。

除了不能以德报怨,其他的倒是学得越来越象模像样。

姜秦虽知道那并不是他的本性,但一个人若能装好人装一辈子,那他的本性如何,便不重要了。

孟瑶也很聪明。尊师重道,友爱师兄师姐,照顾师弟师妹,待人和善,面面俱到,做得比薛洋更好。甚至因为他沉稳可靠,很多外门弟子都把他当作灯塔一般。

可孟瑶的心劫,却从来没有打开过。

出身一直是他越不过去的坎。

“谁欺负你了?”

“掌门,出身卑贱便一辈子都不能翻身了吗?”

姜秦叹了口气,道:“阿瑶,人的一生,唯有出生在哪里是不能选择的。时至今日,你还在纠结的这些事情全都是在给你阿娘的心口上插上一把把的刀。

你恨她带你来到这个世界吗?”

孟瑶瞳孔震了震,因姜秦的这番话而懊悔震惊,他始终记得当年在云屏城所受过的屈辱,虽然自从到了九宫山之后,他的生活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阿娘成了让人尊敬的先生,他也有了能为之交付生命的师兄弟。但娼妓之子这四个字,就像是缠绕着他的梦魇一般。

他害怕有一天,会有云屏城的人认出了他们毁掉他的人生

拥有的越多,便越害怕失去。

他甚至在学会术法之后,有过一瞬去将那些知情人都杀掉的念头。

是薛洋察觉到了他的念头,告诉他:那些人不一定能毁掉你,但若你真的做了那种事情,你的人生才是真的毁了。

薛洋神秘兮兮的跟他说:师父什么都知道,我偷偷说一句脏话她都知道

孟瑶当然记得薛洋六岁那年因为与师兄弟吵架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虽然脱口而出之后,薛洋立刻捂住了嘴,又跟师兄弟道了歉,大家达成了一致,绝对不告状。

但第二天,薛洋的脸上便被掌门用沁墨写了那两个字。

整整三年时间,薛洋都只能带着面纱见人。

“不,不我怎么会恨她,阿娘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比我的命都重要”

“我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她那样了解你,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阿瑶,你不是佛陀,不必像拾得所说的那样。但你阿娘一直教你做一个君子,是因为她知道,只有真正的君子,才能被人不计出身的接纳。

阿瑶,连你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事情,凭什么要求世人去接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