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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当空,树影婆娑,忽然听得一个又闷又扁的怪笑声,“师兄,你好啊!”
这怪笑声程老少说也有四十来年没再听过。虽然经了岁月,有了些许变化,但总归是认得的。
就像一壶水,放在炉火上烧着,不温不火的烧了许久。壶里的水已差不多熬干,眼看就要水干壶裂,索幸有人将壶拎离火炉这才安心。哪知本已不放在心上的壶子,这时却有人又将他提到炉火之上,心下也跟着悬了起来。
程老眉目一张陪笑道:“劳你记挂,倒也舒心多了。”
那怪声忽远忽近,实在叫人分辨不清方向,忽听得草庐西首又传出那又闷又扁的怪声,“呵,果然是改了性子,难为我找得好苦。”
沉吟了半晌,那声音带了几分郁闷又道:“……四十二年了。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话未说尽,一条灰色的人影从树上窜了下来,四平八稳的立在院门前,举着一根长长的烟杆子在提起的鞋跟上叩了几下,将烟碗里的烟叶拍打出来。
那灰衣老者,年近古稀依然目放精光。只见他闷哼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喝碗酒?”
望了一眼,见没人理会又道,“别瞧了,你那些病瘟子都叫我给打发走了。”
此人已不知在树头藏了多久,自己却浑然不觉,程老知道他的功力又精进了,错开身迎道:“形全精复,外化而内不化。梁师弟这一身本事,只怕与师父当年也所差无几。”
程老本名王致仁,当年在云南马帮小门派中的弟子,同师弟梁卫华与师妹于蔓各有一段不完整的情感旧事。后来师妹不知何故突然离世,师弟因此事对王致仁怀恨在心,一直要杀他而后快,他也为了避难一直从云南逃到这里。
他本家云南河口王氏,禾口王三字一叠乃是个程字,是以隐姓埋名,徽州府十里乡亲都叫他程老。
三四十年来在徽州府行医施药,于武艺几无所涉,若非今日与他师弟梁卫华在此间相遇,只怕都要忘了自己原是零零碎碎会些武功的。
四人前后鱼贯而入,满屋子药草味,这里一盘,那里一罐,有寒热草药、跌打草药、蛇虫鼠蚁药等,有内服的、外敷的、粉的、块状的。
梁卫华将罗彰、许儿上下打量一番,暗叹年轻真好。
一股没来由的思绪涌上心头,四下约略一瞧。道:“师兄以前嗜酒如命,总是一手酒壶,一柄长剑两不离身。如今这副模样若叫师妹见了也不知是否还要喜欢?”
众人落座,许儿微微一笑,算作行礼。似乎已将自己暂时当作屋子的主人家,忙进屋拿了些茶水待客。王致仁老爷子倒也习惯了她的贤惠识礼。
梁卫华怔怔的愣得出神,用左手拇指按了按烟碗,作填烟状,其实烟碗里没有烟,只是他心头想着事,手上无处施放。
只见他自顾自的又是低眉又是点头,举起小茶碗一饮而尽。放了茶碗,细细绵绵的舒出一口气,说着答着,“会的,她当然会喜欢。她从前最喜欢你潇洒不羁,你越是浪子无牵无挂,她就对你越是着迷,你无论怎样她都是喜欢。”
一声冷笑,话锋忽转抿着双唇道,“我跟师妹本来才是最配的,我们武艺相当,而我更胜你一大截,可是偏偏……都是你,如果没有你她一定会喜欢我的。如果不是你,她也不会死。”
说着挥起手中的烟杆子将前一拍,咚的一声跟着咔呲数响,直拍得身旁一桌子四分五裂,碎屑纷飞。
三人皆吓了一跳,许儿正提着茶壶给罗彰倒茶。直吓得她手抖了一下,哐当一声茶壶盖连同小茶碗一齐摔在地上。
罗彰赶忙起身安慰许儿坐到一旁。他俩已听了个大概,知道他们师兄弟年轻时有段情感纠葛。情感本没对错不知要劝些什么,再说自己跟许儿作为晚辈实在也不便出口说些什么。只有眼巴巴的看着干着急。
王致仁但觉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你自己不讨人喜欢,和我有什么干系?
既恼他砸了自己东西,却也为他的痴情所动。一时出神,“当年要是跟师妹在一起,也不至于漂泊了一辈子连个家都没有……她都走了,想来也是没用。”
梁卫华将手中的银烟杆打了转,顺势拗回后背立着。傲然道:“取兵刃吧,今日咱们便作个了断!”
罗彰上前作揖道:“这位梁老爷子,有什么事说清楚也就是了,两位一把年纪总不至于还真要打上一架吧?”
不知是恼他搭腔,还是看不惯他们两个小年轻两相依偎的模样。
梁卫华横眉道:“滚你娘的蛋,要你来管老子闲事,再多嘴连你们两个小东西一起收拾咯。”
刚一骂完,又自感觉言语实在粗鄙。我知书识礼怎能说出如此粗鲁的话来,实在斯文扫地。
他总是这样,脾气怪得很。常常忍不住大骂粗口,又每每真心懊悔。
罗彰好心劝架反而被骂,许儿瞧出端倪在一旁摇了摇他的手臂,罗彰却哪里忍得下。骂骂咧咧道:“老不死的,给你脸啦?”
梁卫华将他细细看了一番,五大三粗的模样大概会些武艺,竟敢逞强要来管老夫闲事?喟然道:“怎么?有脾气啊!”
原本早就疑心三人关系,忽见他挺身维护,将罗彰等人打量一番,难道是这老东西的孙子孙女?可长相与精瘦的王致仁却是大大不同,或许是像了奶奶。
一想到眼前这老东西竟已有儿有孙,真是气不打一出来。转而向王致仁询声问道,“这是?”
王致仁见他脸色神情猜出他心中所想,嘿嘿一笑,“这位小老弟名叫罗彰,那是他未过门的小媳妇。老夫倒想有这么一对孙儿媳妇,也得人家愿意。”
罗彰登时破口骂道,“程老头你他娘的尽占老子便宜。”
许儿听说未过门的小媳妇,又说一对孙儿媳妇,早没空管罗彰的粗鲁言语。赶忙侧过滚滚发烫地脸颊,心中又羞又喜,生怕给人瞧见。
梁卫华本想对方一家子,自己孤身一人顿生凄凉之感,却听王致仁如此分辩,怒气消了大半,总算你也同我一般孤寡那是再好不过。见他逞强这时有意试探罗彰功力深浅,左手使了两分力道将袖袍甩得老高,向罗彰脸颊铺面盖了过去。罗彰侧身一闪,耳边呼呼风声,不料这一甩的劲道奇大,实在既快又准。他躲过了脸颊,却没躲过头颅,直甩得他头皮一阵发麻。
梁卫华一探知了深浅,心下暗笑原来是个愣头小子,倒是对他直抒胸臆的性情生了几分喜爱。
王致仁见状起身一个急绕,要欺身到梁卫华身后将他制住。哪知自己多年不曾动武已行动不能尽意,倒慢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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