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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珩那道挺拔的身影微微一顿,片刻沉思后便穿廊而过出了府。
温枕盯着顾珩离去的方向,直到顾珩走远了,她才想起今早顾珩来时,曾说过十字街发生过混乱,阮玉微竟也受了不小的伤。
虽是府里的庶出三姑娘,但阮卿待她却是极好的。
思及此,她只得道:“听说阮三姑娘受了伤,可用得上我?”
那廊角处早已没了顾珩的身影,留下的只有淅沥沥的雨声。
阮卿眸光收了收,道:“不必,如今裴哥哥既受了伤,温姐姐便留在这里吧,顾珩已请了太医去瞧过三妹妹了,这一阵子也只需将养着。”
“只是”阮卿语气顿了顿,接着又道:“今早她过来时,面色看上去并不大好,可她说,要与秋娘去寒山寺。”
温枕凝了凝眉,“既受了伤,怎的不好好待着,此刻去寒山寺做什么?”
“温姐姐你不知道,昨夜里二姑娘竟从朝霞阁偷偷跑出来,拿着一封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信件,指认咱们姑娘与人有染。”
“奴婢还不知这二姑娘是如何跑出来的呢,没想到一查,却是秋姨娘指使春荣做的。”
阮卿还没说话,浣玉便啐了一声,眼看着就要骂起来,却被身后的白芍稳稳劝住了。
“从前没觉着秋姨娘竟是藏着这般的狠毒心肠,若不是姑娘早早让人注意着她,恐怕姑娘这会儿要受多少的气呢。”
虽一个字没骂,但语气听着实实在在的不好,也更让温枕听得发怒。
“难道真是好日子过惯了,如今倒真的想要骑在你的头上来。”
想来是起了些怒意,现下瞧着温枕的脸竟比方才还要红些,连声调也在无形中高了不少。
阮卿看着她,笑了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秋娘膝下只一个女儿,有此谋划不足为奇。”
温枕面上的怒意却没消,反倒更浓了,“既是为了三姑娘打算,便是要以伤害他人来达到目的吗?”
“我看她并不是为了阮玉微考虑,而是她自己的私心作祟!”
她一面说着,胸口也随着怒意波澜起伏,好似形成了一片会动的山丘。
“如今还想一走了之,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些话到底没能消得了她心中的愤懑,就在两个丫头错愕之间,拉着阮卿的手抬脚便要出侯府。
现下雨大,想来秋娘和阮玉微还没那么快说走就走,只要她能赶在两人出府之前回去,定能给阮枝枝出了这口气。
温枕正想着,却被身旁的阮卿拦下了。
裴哥哥受了重伤,身边正需要人照顾,她哪里放心让温枕离开呢,不过即便温枕要去,想来这会儿阮玉微已经带着秋娘出城了。
倚欢院里的气氛正压抑着,谁也不敢多说话。
大夫坐在榻边的圆杌上,掀开阮玉微的眼皮瞧了瞧,又摸着发白的胡须把了两盏茶的脉,旋即从那深黑药箱里拿出套金针来。
听着外头绵绵密密的雨声,小喜紧抿着唇,生怕那大夫握不住针扎错了位置。
可就在她一阵迟疑间,那大夫已将几根金针稳稳当当的扎完,还叫了春荣出去煎了汤药。
她咬着唇,眼睛一瞬不错的盯着床上躺着的人,“大夫,姑娘这伤要紧吗?”
那大夫提起药箱,道:“阮三姑娘身上的伤虽重,但好在处理及时,手法精确,并未伤及要害,只是阮三姑娘毕竟是女子,又思虑太深,如今怕是要躺个十天半月的才能起身了。”
话音一落,小喜便垂着眼声音抽抽噎噎道:“姑娘竟要十天半月的才能醒,那可如何是好?”
“如今姨娘不在府里,姑娘一人更要难受了。”
那大夫横眉看她一眼,斥道:“又不是无药可救,你这般经不住,是要哭坟吗!”
“我,我只是”小喜被这大夫一骂,头垂得更低了,连声音都跟着颤了颤。
那大夫也自知自己的声音比寻常高了几分,今日竟吓得这小丫头语无伦次,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他摇摇头边叹息一声,语气渐渐柔和了些,“病人面前,最忌讳哭哭啼啼的,你今日这般哭,若是传出去了,外头的人当会是如何猜想?”
“再者,三姑娘这伤本就可治,你在她跟前若是这副样子,只会让她伤势加重,忧虑过深!”
听着那大夫的斥责,小喜缓缓抬起头来,那张早已布满泪水的小脸上充满着内疚与惊愕。
她嗫嚅着,却在片刻后终于小心翼翼的应了声“是。”
春荣煎好药后进来时,那大夫早已经提着药箱出府去了,她遣了那些丫鬟各做各的事,进屋时,便瞧见小喜正弯着腰替阮玉微掖被角。
“如今姨娘不在府里,咱们要好生看顾着姑娘。”春荣一面进屋,一面将汤药搁在案几上。
见阮玉微还没醒,她凝着眉,又道:“姑娘也真是可怜,从小便活得不自在,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又无缘无故受了伤。”
“姨娘如今远离京都城,姑娘将来若是受了欺负,连一个哭诉的人都没有。”
小喜掖好被角,转过头来时,眼角处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起身将那案几上的汤药端过来,也没理春荣的话。
春荣慢慢将阮玉微扶起来,又塞了一个引枕让她靠着。
“我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愿搭理我一句?”见小喜自顾自的坐在那,手中的汤药碗渐渐空了也没回她,便忍不住问出了声。
小喜将最后一口汤药喂完,起身正要走,却被春荣拦住,“你这是怎么了?姑娘如今没人照拂,你便是这般不耐烦吗?”
“既是如此,你倒不如让大姑娘还了你的卖身契,早早离开这尚书府。”
见春荣生起气来,提及大姑娘,小喜脚步便是顿了顿,她将汤药碗搁在桌上,忍不住质问道:“春荣姐姐,若是你当初没有依着姨娘的吩咐,将二姑娘从朝霞阁放出来,今日还会是这般局面吗?”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春荣身形微顿,面上开始迟疑。
小喜抿了抿唇,声音里带着一丝哑音,“咱们在这府里并非一朝一夕了,该是清楚姑娘是怎样的性子,若是她先前知道姨娘会这么做,又如何肯眼睁睁的躺在床上看着姨娘做下这些错事呢?”
“你,你是说咱们都做错了?”
春荣脸色一怔,隐隐间,呼吸都重了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