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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外人影绰绰,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母亲杜氏。
可他毫无心思细看,方元齐手中的那把剑此刻已抵在他的喉咙间,只差稍稍用力,便可刺进去。
他被逼得不敢动,如今只后悔于方才为何没有早些动手。
杜氏穿着一身湖绿色外袍和碧色长裙,鬓间斜插着两根素簪,一见到方荣跪在院中,方元齐还拿着把剑指着,神色一慌,险些让人去劝。
只是视线刚往旁边看去,到唇边的话便生生噎住了。
明日方家要办喜事,作为方家主母,她自然忙碌了些时候,又拉着方霖嘱咐了些话,所以一时半会儿便不知道方荣的行迹。
顾珩让人通知方元齐时,她正在里堂核对单子,出来时,夜已经深了,可方元齐却不知去了哪里,问了院子的丫头,才知顾珩的人来过,还将方元齐叫了去。
本以为议些政务,可转念一想,他们方家与宁国侯府素无往来,又无国事的联系,偏生却找上方元齐委实费解。
她心中纳罕,只得问了人,才知方元齐来了这里。
他们搬来京都城时还未来得及整修这个院子,只简单让人收拾了些,随后便一直空着了。
今日,方荣却跪在这里,更别说连当今陛下最为倚重的辅国大将军顾珩都在,她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说错一句话,他们方家好容易盼来的荣耀也就没了。
“荣儿犯了什么错,主君竟这般恼他?”杜氏平缓片刻,小心问道。
方荣眼中带泪,望向杜氏,“母亲,救救儿子”
“哼!”方元齐冷哼一声,“指望你母亲救你,当初就别干下这些污糟事,她救不了你,你也脱不了这罪!”
方元齐心气不顺,斥骂的声音也就重了几分。
方荣一听这话,面上也似泄了气般,丧魂落魄的望着方元齐,“父亲,儿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方家啊。”
“方家不受祖上福荫,如今的荣华全是父亲夜夜熬灯,宵衣旰食才得到陛下爱重,儿子做这些只是”
方荣的话还没说完,抵在喉咙处的剑便近了几分,锋利的剑尖已经将他的皮肉刺出了一条小口子,慢慢有血涌出来。
这举动,显然是不想让他再往下说去。
可杜氏却心疼的要命,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啊,怎可伤了一丝一毫,哪怕动手的人是方荣的生身父亲,她也极其不肯。
“夫君,夫君”
杜氏眼窝里泛出泪花,见方元齐竟这般下死手对待自己的儿子,她面上也慌了神,几步过去便握住那把剑挡在方荣面前。
“荣儿犯了什么错,夫君尽可罚兰衣,否则父子针锋相对,传出去了也会成为盛京笑柄的。”
兰衣是杜氏的名字,从前方元齐便是这般叫她。
那把剑随砚儿出生入死,沾过无数人的鲜血,如今被杜氏握在手里,也照样吞噬了杜氏的血肉。
“夫君”
杜氏啜泣着,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手已被割开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正滴在她的脚下。
“你!”
方元齐怔了一瞬,心中也没想到杜氏会为了方荣舍身求情,他皱眉叹气,终是移了那剑几分。
杜氏微微喘息,见方元齐松了手,她才转身抱着方荣疼惜道:“荣儿放心,你父亲不会杀你的,母亲在这里,母亲在这里”
抱着方荣的手在流血,同时隐隐有些发疼,可杜氏却像完全没看见似的,抱着方荣一遍遍的安慰。
“你如此娇惯他,焉知往后不会葬送了这个家?”
握着那把剑的手仿若失了些力气,可更像是对这个儿子失望,方元齐面色凝重,心中压着块石头。
方荣说得不错,他们方家祖上确无什么功名,如今那一丁点名望和陛下的看重全是他夙夜不息换来的。
本以为搬到京都城,他们方家就会有出人头地的日子,可先前方霖与阮家二姑娘无端惹出些风月事,今夜方荣涉案,又被顾世子逮个正着。
他们方家的未来啊
他似是看不到什么希望了。
杜氏抱着方荣,低声回他,“纵使他犯了错,不是还有你这个父亲嘛,哪有到了这一步的时候。”
此话不是在求情,而是在求方元齐庇护。
可今夜院中站着的是何人,岂是他一个长史就能护得过去?再者,若他一意袒护,毁掉的便是整个方家啊。
“今日如此,我这个长史大人也脱不了责任!”
方元齐沉沉叹了口气,再一抬头时,那已是饱含风霜的脸看着更苍老了些。
他缓缓将剑还给砚儿,语气再不如方才那般冷冽严酷,“吾儿犯下大案,恶迹斑斑,顾世子不必留情,严惩便是。”
“只是”
他顿了顿,无奈的望着顾珩道:“明日是霖儿的喜日,若是关在侯府中只怕多有不便,况且,大喜之日若是见了血恐怕不吉利,还望顾世子将逆子锁在大理寺中,待诸事安定再处置。”
方元齐恼这个儿子,可如今这个局势,他也不得不再为方荣思虑几分。
宁国侯府与他们方家娶亲沾不上半分关系,可方霖娶的人是尚书府的二姑娘,一旦两家结亲,各自身份也就不同了。
方荣若是被关进宁国侯府,只怕不明真相的外人对尚书府有些议论。
再者,大理寺只负责关押犯人,虽有审讯之责,却不会对犯人施以刑罚,方荣若是被关在大理寺中,或能免受些皮肉之苦。
顾珩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方荣,而后意味深长的看向方元齐,“方大人在为令公子说话?”
“不敢。”方元齐低眉沉声道。
眼下他说再多的话也于事无补,只能将方荣拱手交出去。
顾珩勾唇笑了声,十分领情道:“如此,那便多谢方大人,若是将来查出令公子无罪,自当让人送回。”
他侧过一半的脸看向身后,砚儿和墨儿便大跨着步子朝方荣走去。
杜氏上一刻还在抱着方荣柔声安慰,下一刻砚儿和墨儿便将她怀中的人生生拖了出来,她脸色一僵,一滴热泪便滑过她的下颔,灼得她害怕。
看着方荣被顾珩手下的人带走,看着那些死士们也被带了出去,方元齐的那颗心像是被剜了一刀的疼。
这送出去再交还回来的机会微乎其微,哪还会有脱罪的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