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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一轮明月,飞彩凝光,寂静幽深的小巷忽而响起一阵匆匆马蹄声响。
后两日,阮娉婷与阮玉微没来她这个院子,听下人说起,自那晚父亲从露华院离开后,便重重训斥了两人好一番。
秋娘带着阮玉微去了沉栀院几次,江婉柔倒是眉眼如水待见,可总见不到阮娉婷人影。
阮卿落得清闲,只在每日见过阮父两次。
她一向懒进饮食,却又喜欢吃豆团和榛子酥,浣玉摆好早饭时,阮父身着朝服刚踏进院子。
“父亲”
如同往日,阮卿盈盈伫立候在门口。
从前阮卿总以为自己会终其一生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天地,所以不再多加修饰形容,常常见到的便是一副慵懒样子,阮父从未申斥过她,却总在无人时垂泪心疼。
她垂怜过自己,也一度挣扎,不过以为月寒日暖来煎人寿罢了。
她没有话本子里病人濒临绝症时的喜怒无常,反而温和待人,她想,她生来便是玫瑰,纵使玉碎埋进土里也要欢欢喜喜,不叫旁人心碎。
忽有一日,她的生命里有一道光照了进来。
那棵累累硕果的枇杷树下,顾珩醉着酒捧着她的小脸说他喜欢她。
她辗转反侧,又惊又喜,一顿头脑发热以后却又想着一路逃离,她的病,于他只是拖累,并无助益
阮父唤她时,她眼眶红了些,慌忙欠欠身将阮父迎了进去。
屋子里烧着贵价的金丝炭,与春日的暖阳相比,分外格格不入。
“前两日我听浣玉讲起,娉婷和玉微来了露华院,扰了你许久才回去,让你吹了那么久的风。”
“你身子本就不好,若觉得不舒服了,怎么不将她们赶出去?”
阮父夹起一块豆团轻手放进阮卿碗里,他脸上神情不多,似乎只顾着阮卿碗里静静躺着的豆团。
阮卿拿起银筷,将那块豆团一分为二,另一半则夹到了阮父碗里,她莞尔:“二妹妹和三妹妹好心来看我,我岂有将她们赶出去的道理。”
“只是我身子弱,父亲是晓得的,不怪二妹妹和三妹妹。”
阮卿字字温和,如沐春风,话罢又忽而轻咳了几声。
阮父皱眉,心里颇为担忧,他劝道:“大夫当初说你的身子打娘胎出来便弱,你更要爱惜自己。”
“天气暖和了些,也不要在院子里久坐。”
“我已然吩咐她们,以后少来打搅你。”
阮父不善言辞,却总在阮卿这里唠叨两句,她心头一暖,垂首应下。
阮父缓了缓心神,眉间乌云终于散开,欲夹起那半块豆团塞进嘴里时,却听到阮卿道:“父亲,女儿这么多年日日灌下汤药,都快成了药罐子,可这身子却丝毫没有好转。”
阮卿拧着眉,眼里带着几丝苦涩。
就算她不语,这京里的人又有几人不知她生来便患有不足之症。
阮父闻言皱眉,眼里似有温润,他抬起手将阮卿额间的碎发别至耳后温声道:“你生下时,便不如别的孩子胖胖的,婉柔请来的大夫说,徵儿母体弱,这才连累了你。”
“为父不称职,亏待了徵儿,又让你终日泡在汤药里,这么多年,为父心里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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