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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花开富贵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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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靖一觉醒来,已是中午,他摇摇晃晃地下床。

推开门,外头走道地板上摆了套素净衣裤,上头一小迭银钱压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臭猴儿,瞌睡虫,姑娘我起得早,先去雷府周边瞧瞧热闹,黄昏时你再来,在雷府大门等我,雷南府在这儿无人不知,你多向人问问,便知道地方了。衣服供你更换,你多久没换衣服了,想臭死本姑娘吗?银子赏你吃饭,替姑娘我打杂跑腿是有好处的,知道吗?”

“哼!”卫靖扮了个鬼脸,随即将字条揉去。低头看看,身上衣服确实脏了,他的行囊之中虽然带有换洗衣物,但这些时日轮流穿替,大都肮脏不堪。

卫靖将干净衣服换上,打了几个呵欠,领着阿喜下楼。

和顾店的伙计打声招呼后,便离开了霸王客栈。

卫靖向几个路人问明了雷府的大致方向,悠闲地走着。

一条小道间多是民居,有些树枝伸出砖墙外,卫靖沿着墙走,手指划过墙砖,脑中胡乱转着,一副心思又全溜到闯天门神兵大赛上头了。

他在来湖市这些时日受了不少气、遭逢数次险难,晓得这大城市比起纯朴的小原村要险恶许多,但心底终究隐隐不甘,只觉得自己岂会比其他人差,要是认真起来,必定能在来湖市闯出一番名堂,男子汉大丈夫,一辈子窝在乡下逗狗儿有何滋味?

他又想着明年春天通天河畔大扬府上的神兵大会,必是刀光华烁、剑影曜曜。

四方各地的铸兵好手提着五花八门的心血之作上台比拼,光是两位伯伯出赛的兵刃,便能博得满堂彩了,那是多么精彩有趣的一场盛事。

神兵大赛对于卫靖而言,就像是狗儿眼中的鲜牛肉块,令他心痒极了。

他幻想着倘若自己参赛,自个儿那柄参赛家伙不晓得能有如何的成绩,尽管对自己的手艺甚有信心,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这铸剑手艺全经父亲传授,自己便远不如父亲。

在来湖市风光名扬的卫开来、卫长青两位伯伯,手艺自然不会输给父亲卫文。

再者,刀剑之类的兵器,除了所用钢材、铸造技艺之外,耗费时程也有差别,一柄好刀好剑需要经过长时间反复折迭锻打,剑身才会渐渐坚韧。

两位伯伯历经数届神兵大赛,每一次自然都是准备充分,说不定上一届刚分出胜负,不论胜败,便已开始筹备下一届神兵大赛了,自己此时却连购买铸兵钢材的钱都没有,自然吃了大亏。

“或许回小原村后,和老爹说说,请他亲自出马,再不然要老爹让我在工房里取一柄剑身这两点老爹应当都不会答应吧!我想老爹根本不会让咱们再上来湖了,你说是吧,阿喜。”卫靖知道小原村家中铸剑工房里,还有几柄剑身,都是上好钢材锻打而出,未经开刃,卫文也未曾间断地持续锻打,一日一日更加坚韧。

送给王老爷的四柄剑的剑身,就是从这些剑身当中挑选出来。

出了这小道,卫靖沿着大街店家走了一段,只见前头路口岔处,一个乞丐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对着来往的行人们喃喃念着。

卫靖见这附近商家稀疏,行人也不多,路过乞丐身边的行人,有些不理不睬,有些则会扔几枚钱币到乞丐面前的破碗中。

卫靖伸手按了按腰间钱袋,钱袋里是寥寥数枚铜币,和贝小路赏他的些许银钱。

经过乞丐身边时,卫靖轻瞥一眼,见他全身肮脏,穿着破烂短裤,一旁摆着两支拐杖,原来他那双腿自膝盖以下便没了,断处肿胀发黑,还有些脓包,甚至流了些脓血。

乞丐不住地朝着卫靖磕头,身子一起一拜之际,断处挤压,也淌出更多脓血。

卫靖甚至闻到了脓血的腥臭味,眼睛瞥见乞丐身边地上用木炭写着字──

“逢恶匪劫掠,亲人惨亡,求大爷相助,凑钱葬亲人。”

卫靖瞧他可怜,便也伸手自腰间掏钱,捏了两枚钱币就要放进乞丐的破碗,突然停下动作,又收回手来,缓步走开。

乞丐先是张大了口,跟着不住磕头向他拜,见他渐渐走远,神情变得凶恶,像是在诅咒他。

卫靖也不理睬,转了个弯走入岔道,和阿喜一人一狗悄悄探出头来,远远地瞧那乞丐。

原来他正要投钱之际,觉得有些不对劲,心想他双腿自膝盖以下都没了,就算拄着拐杖,如何能走?

又见他身子瘦弱,短裤里一双大腿却粗大异常,十分古怪。即便他有天生神力,单凭双手撑着拐杖走来行乞,膝盖处脓血也必然会滴落在地,留下痕迹,但他只有双膝着地处淌了不少脓血,其他地方却没血污。

“难道是亲朋好友将他抬来讨钱,那也真奇怪。”卫靖远远瞧去,此时离黄昏与贝小路相约之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也不急着赶路,便逗留在拐巷处,静悄悄地偷瞧那乞丐,想看看他究竟如何行走。

过了老半晌,乞丐仍维持着同样动作,卫靖渐感不耐,便走出巷子,装作没事一样,阿喜跟在他身后摇着尾巴。

一人一狗又走近乞丐,他似乎还记得方才卫靖赏钱到一半却收回,也不朝他磕头,只是凶狠狠地瞧着他。

卫靖走过乞丐身边,腰间钱袋却落了下来,滚落到离乞丐十来步外的墙角,发出喀啦啦的声音。卫靖吹着口哨,不停往前走,竟像是没有发现钱袋遗失一般。

乞丐闷不吭声,卫靖则是转进了另一边巷子。乞丐朝着巷口观望半晌,突然双手撑地,站了起来,原来两只脚压在腿下,破烂短裤开着衩,双腿便藏在裤里,膝盖的伤处自然也是假的了。

一旁的店家路人见断腿乞丐站起身,有的惊愕、有的不屑地啐着,像是司空见惯一般。他也不理会旁人目光,嘴里冷冷咒骂着不知什么话语,提起破碗、拐杖及一些随身物事,歪歪扭扭地走去捡那钱袋。

突然几声狗吠,阿喜奔出巷子,一口衔了钱袋,往巷子里头跑。

“哪里来的臭狗,给我停下,将老子的钱吐出来!”乞丐见阿喜咬去钱袋,恼怒地拔腿追赶。

阿喜虽跛了一脚,但伤处已好,跑起来并不慢,而乞丐却因久跪,双腿酸麻无力,阿喜衔着钱袋跑向巷尾,卫靖突然又探出头来,自阿喜口中接过钱袋,系回腰上。

“哟!怎么你长出脚来啦?”卫靖抬头一见乞丐站在面前不远,故意佯作讶异问着,原来他方才仔细打量之后,发现乞丐全身瘦弱,但跪在地上的一双大腿甚粗,早瞧出了破绽。

其实这破绽十分明显,只是乞丐全身脏臭,一般行人根本不会细看,有些瞧出来的,也多半觉得事不关己,更不会特意找麻烦,自寻晦气。

只是卫靖生性好事,又兼爱憎分明,他心地善良,但终究是小孩子个性,度量不大,对他好他固然感激,但对他坏,他可也咽不下一口气,昨晚在霸王客栈赏了乞丐几枚钱,却遭来乞丐一顿咒骂,可让卫靖气得头皮发麻。

此时见着了这假装断腿的乞丐,便想捉弄他一番,故意丢失钱袋,引乞丐去捡,再要阿喜衔回,好当面揭穿他的伎俩。

乞丐一脸错愕,恼羞成怒,竟举起拐杖追过来要打卫靖,卫靖哈哈两声拔腿便跑,乞丐本来就跑不过卫靖,更因双腿麻痒难耐,只能连连咒骂着,目送卫靖跑远,附近店家瞧了,有些哑然失笑,有些连连摇头。

烈日炎炎,一人一狗缓缓地赶路。

“阿喜,你又累了吗?对了,这两天你都没吃好,等贝小路替我赢回钱,我买块大牛肉给你吃!”卫靖停下脚步,让阿喜歇息,轻摸着它的背。

阿喜是只十多岁的老母狗,这些日子陪着卫靖四处奔波,比起在小原村悠闲窝着,更显出老态。

卫靖转进一条人潮较多的大街,找着了小吃摊,用昨晚赢得的铜币,点了两碗猪油拌饭,扒了一碗在地上让阿喜吃。

卫靖边吃着饭,见到对街巷口又有两个乞丐并肩坐着,一个是哑巴,不停比手划脚,又向路过的行人不住地磕头;

一个眼睛瞎了,翻着一对大白眼,眼皮颤呀颤地。

卫靖吃完饭,付过饭钱,刻意牵着阿喜到两个乞丐身旁晃晃,已经瞧出花样。

原来两个乞丐身上也都有不少脓包,淌着脓液,但这些脓包和脓液,不论是色泽还是气味,都和先前假装断腿乞丐的脓伤如出一辙,那必然是同一种化妆技术和材料。

“乞讨就乞讨,何必这样装神弄鬼呢?”卫靖低声自语,继续朝着花剌街前进。

一路上见到一个又一个的乞丐,或蹲或坐,盘踞着好几条街。

卫靖注意到这些乞丐年纪并不大,有些带着残疾,却大都是装出来的。

在某些较为冷清的街上,便不若闹街上的乞丐可怜兮兮,反而三五成群,伸长了手,向每一个路过的客人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