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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
秦广生眼睛瞪大,瞌睡虫被敲醒,目瞪口呆,“尚老板?”
“秦夫子好呀!”
尚老板胖乎乎的身影后,窜出一个灵活纤细的身影。
是个穿着酱菜色短单袄、套了件青白短褶裙的姑娘。
这姑娘脸上堆着笑,这笑抵达眼底,冲淡了眉眼间清冷的气息,看上去很让人亲切。
尚老板乐呵呵地拱拱手作揖,先介绍秦广生,“这是咱们云岭蒙馆的馆长兼任夫子,昭德四年的廪生,如今云岭镇上与其下十八个村,愿意读书的孩儿多半在此处开蒙。”
再简短介绍显金,“这位是宣州府陈记纸业在泾县作坊的话事人,贺老板。”
再同秦广生作揖,“今日不告而来,实属叨扰,确有要事,也是好事,您若得闲,可否一叙?”
秦广生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先侧身朝内,高喊一声,“文娘!文娘!先带着小崽儿们背书,背‘学而’篇,谁背不上,打了再说!”
再让开门,邀二人进屋,态度很是热情,一边带路,一边连声道,“吃什么酒馆!我说是你老尚钱多!”又朝内高喊,“文娘!文娘!中午加菜!加一碟云岭方片糕,再让王婆去市集杀条草鱼蛋子!鱼头剁下来,浇上茱萸、天椒和葱段、蒜头!”
许是瞌睡虫彻底跑了,秦广生越说越兴奋,又喊道,“文娘文娘!你再去打两壶好酒,我今日要跟老尚不醉不归!”
“文娘”终于现身。
一个三十来岁的瘦削妇人腰上缠着围兜,一手拿菜刀,一手拿《论语》,极为彪悍地从木廊中蹿出,“文什么文!娘什么娘!一天八百道‘文娘’!老娘又管学生又管你,真是祖上八辈子埋错了坟!”
待看清来人,文娘语气一下子变了,“原是尚老板来了!妾身即刻安排,即刻安排!”
变化之快,连滚带爬追不上。
这两口子,为啥对尚老板这么热情?
明明是一个院试考了第一等的廪生一个印刷作坊的老板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显金笑呵呵地跟在尚老板身后,进了正堂,坐在尚老板下首。
秦广生亲躬身给尚老板和显金斟茶倒水,一阵寒暄后,秦广生拂了拂宽袖,言归正传,“您有急事,提前修书一封送到蒙馆来即可,何必单跑一趟?”
再看尚老板旁边坐着的那位一直笑盈盈的贺老板,又笑,“贺老板,久仰大名!您新出的描红本,许多家里有读书郎的乡亲都来问过——原以为是个运筹帷幄的后生,却不知原是位年纪轻轻的女巾帼。”
尚老板顺势接话,“便是为此事来的!”
尚老板一顿,把话头自然地递给显金。
显金笑道,“您客气您见多识广,既听说陈记新出的描红本,便定知这描红本极为合适开蒙学童,也不知秦夫子可有兴趣为蒙馆中的学童儿推上一推?让这群小崽儿用上一用?”
秦广生不由苦笑,“您未免太看得起我们了!”
“云岭镇小,读书郎虽多,可也只是因吹了南直隶颇盛的学风罢了,许多家里是砸锅卖铁供小儿上课读书。”
“您这描红本,是青城山院那群娇骄子用的,咱这小地方,小童儿们家里就算有这个心,兜里也没揣这点钱啊。”
说话行事,倒没有读书人的酸腐气
显金心里思忖着,不由笑起来,“十文钱八张纸,难道也用不起?”
秦广生愕然,不由看向尚老板,“您莫讹我!”
显金从身侧的布兜里掏出两本描红册,双手递到秦广生手里,“左边那册是陈记先推出的描红本,五十文一本,用的夹连熟宣;右边这册,是小儿同您推荐的十文钱的描红,用的是竹纸,但因竹纸易洇墨,小儿特意未将描红纸装订成册,只作散卖,十文八张纸,一刀纸则卖一百一十文,每张可习写的大字与夹连熟宣数量相同。”
秦广生目瞪口呆地摸上去。
从纸张的品质来说,自然是夹连熟宣更好,这谁也不蠢。
夹连熟宣一定比普通竹纸更好!
这是常识!
就算人不识货,那钱也识货啊!
可…
十文钱,就能买到描红册!?
十文?!
秦广生表情有些激动。
就算是单买品质较差的竹纸,也要一张纸一文钱的价格!更何况,这还是印了格子的描红册!
他是读书出身,教书也教了快六七年头,陈记那描红本一出来,他就知道是个好东西,十分适合小儿练字…
可这玩意儿,不是他们该用的啊!
秦广生有些激动,“您可当真?!”
显金点点头,“自是真的。”
显金从兜里再掏出一张纸,递给秦广生,“且陈记还有一个规定——但凡用过陈记描红纸的,只要考上秀才公,则无论在陈记买了多少本描红册,陈记都原数退还买金。”
晚了点晚了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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