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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二婶喜气洋洋地应了是产。
夜幕随着星辰的诞生,逐渐落得更低,快要触碰到大地的边角。
瞿老夫人像感觉不到时光流逝一般,耐心又愉悦地等候在巷子口,时不时地转过头紧张发问,“秋收阁的褥子可拍打松劲了?”“外堂的线香可熏了梨心?”“书呢?家中藏书里的古籍孤本可整理出来放在外院?“
瞿二婶为消磨掉瞿老夫人的焦虑,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四角轿子与枣红骏马终于抵达。
瞿老夫人迎上前去,陈猜亲自打帘将乔放之搀出来。
瞿老夫人手一抬,萎缩着肩膀的陈四郎推着轮椅,低眉顺目地请乔放之坐下。
一路,瞿老夫人语声殷勤,乔放之缓和神色适时颔首点头,给足了瞿老夫人颜面。
“您长途跋涉实在劳心劳力,听说您屈尊来陈家落脚,便赶紧将外院坐北朝南的秋收阁打理了出来,又备下便餐和四件仲春初夏的长衫衣帽”
瞿老夫人再看身形高大、棱角分明的乔徽,不由面露怅然,话语间多了几分真心,“宝元这孩子前几年还来我们家和二郎讨酒喝,浑是一副少年气,如今大难之下倒长成了
肩膀宽能担事、手腕硬能平人的青年人了。”
乔徽低了低眸目,声音喑哑暗沉,“老夫人谬赞,不过是老了一头。”
自抵达宣城,乔徽一直避免发出声音,如今说话,反倒叫众人一惊。
陈笺方的寡母段氏颤声道,“宝元,你的声音”
乔徽轻轻垂眸,“声音沙了,还需劳诸位费力分辨。”
瞿老夫人目露不忍,“明年明年还考恩科吗?”
若上了殿试,这把声音,怎么回圣人话?
举人考进士,考到最后,考的是神、面、身、音说话哑得像裂石的书生,怎么能被点中?
“不考了。”乔徽声音发哑,“三年没拿笔看书,做不出如二郎笔下的好文章了。”
瞿老夫人在心底深处,轻轻松了口气若是乔徽也考,乔放之又该花精力辅导谁呢?弟子,怎么争得赢儿子?!
乔徽一语言罢,显金跟在其身后,方抬起眸,认真专注地打量了这个被迫快速成长的青年郎。
前一次见,因乔徽表现出的秉性一如既往地叫人抓狂,让显金自然而然地忽略了他的变化。
是啊,两年诶,人生被打乱的两年。
本该轻狂倨傲的少年郎,放下安稳的生活,主动迎上莫测的未来,担负起为乔家与父辈正名的重任,将书笔收起,转身拿起刀剑,为自己挣一条活路怎么会没有变化?怎么可能没有变化?他的人生就算被矫正,又如何能毫无痕迹地回归正道?
如今听乔徽坦诚又嘶哑开口,一种滞后且迟钝的惋惜遗憾,悄悄爬上显金心头。
沉默又平静地紧随其后的陈笺方,福至心灵般看向显金。
正好撞进少女投向他人,那双柔软又疼惜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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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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