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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去浴房清理了一番,回来后,见卫瑾瑜身上已经盖了条薄被,双腿紧紧蜷曲着,面朝里侧躺着,恨不得离他八丈远,忍不住笑道:“夹那么紧,不难受么?”
里面人明显狠狠颤了下,昭示着无声怒火。
谢琅枕臂躺下,越发好笑:“行了,我保证再不碰你还不成么。”
“还没恭喜你得入督查院呢,说起来,你们御史平日都做些什么?”
他一副闲话家常的语气,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小别重逢的恩爱夫妻一般,卫瑾瑜闭着眼装睡,一点都不想理会。
心里突然因这句话空落落的。
他的确费了很多辛苦,才考进去。
而谢琅,是第一个恭喜他的人。
() 真是可笑。
谢琅接着又道:“真是奇怪,夫人你这般野心勃勃,要半年爬上去的人,怎么会选督查院这样清苦的部门呢?”
“是卫氏的意思,还是你自己想考的?”
卫瑾瑜到底没忍住冷冷回:“怎么,世子如此关心我的前程,是觉得我挡了谁的路,或者是抢了谁的风头么?”
谢琅奇怪:“你为何会这般想?”
卫瑾瑜冷漠想。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他忽然不想说话了,便不再搭理此人。
卫瑾瑜闭上眼睛,虽然那处还有些隐隐不适,然身体上的松快也是实打实的,很快便沉沉睡去。
谢琅反倒几乎一夜没睡着。
一则是在想卫瑾瑜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二则是,在认真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想要他,想和他纠缠一辈子。
然而这个人,似乎总对他怀有莫名的敌意。回到最开始那个问题,这桩赐婚,最吃亏的难道不是他么,怎么他反倒总闹那么大的脾气。
谢琅越想越郁闷。
一直熬到三更天,方勉强睡去。
“谢琅……我实在走不动了,你自己试着,走一走,好不好?”
混混沌沌间,一道模糊破碎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回荡起来,与此同时,心口亦仿佛被利箭洞穿一般,一阵剧痛。
“谢琅……谢琅。”
那声音甚至带了哭腔。
谢琅蓦得自睡梦中惊醒,心脏狂跳不止,后背全是冷汗。
谢琅。
这世上,谁会叫他谢琅。
陌生人不会以这种生疏又委屈的语气叫,有点交情的朋友都会以字称呼他。
是谁在喊他,无缘无故,他脑子里怎么会冒出道这样的声音。
手掌忽触到一道冰凉之物。
谢琅低头,挪开手一看,才发现是那日在大慈恩寺里花了十两银子抽的那根签。他觉得有趣,没舍得仍,才随手搁到了枕头下面。
方才他手指压着的正是那一句“以身为祭问鬼神。”
次日,卫瑾瑜要去督查院报道,谢琅则要进宫向天盛帝禀报春狝事宜,两人俱天不亮就醒来。
卫瑾瑜要起身下床,发现谢琅还杵在外侧,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由皱眉。
“劳烦让一下。”
谢琅本抱臂沉思,闻言笑着一挑眉:“还难受么?要不要我抱着?”
“……”
卫瑾瑜冷冷盯他片刻,直接踩着他腿下了床。
谢琅:“……”
两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坐在一桌,简单吃了顿早饭,便各自出门去了。倒是孟祥盯着谢琅唇上新结的一片血痂,揣测万千。
督查院辰时上值,卫瑾瑜第一天报道,特意提前半个时辰到了,找管事的司吏领了官服、腰牌等物,收拾妥帖,便到议事大堂外等候召见。
因新御史上值第一天,要先由有资历的坐院御史进行训话。
所谓训话,无非就是讲讲院中规矩,御史要恪守的规章制度,再说一番勉励警戒的话,年轻御史恭领教诲,敬谢前辈垂训,便算正式就职了。
新御史入院,一般先由资历丰富的老御史带着学习一段时间,熟悉院中各项公务流程后,再独立办公,训话结束,许劭被安排去见指定的教引御史,卫瑾瑜则直接被领到了顾凌洲日常办公的政事堂外。
“司书一职既由你兼任,院中便不再给你指定专门的教引御史了。具体要做的事,会有上一任司书与你交待。”
“阁老规矩严厉,平素政务又忙,恐怕没什么时间教你,你自己要耳聪目明,多看多学,手脚勤快些。”
“政事堂大小事务,都由郑御史管,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向他请教。”
老御史一板一眼嘱咐。
卫瑾瑜一一应了,垂目道:“下官恭记。”
老御史打量他两眼,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背着手走开了。
路上碰上杨清,杨清问:“老御史愁眉紧锁是为何?”
老御史道:“这阁老怎么想的,选一个养尊处优,瞧着文文弱弱的卫氏嫡孙当司书,阁老规矩那般严,我怕那小子承受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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