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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幽蔽处,谢琅一掌将人掴倒在地。
袁放捂着脸爬起,双目通红:“唯慎,你为何拦我?!”
“不拦你,让你去当肉靶子么!”
谢琅蹲下身,揪起袁放领口,压低声,怒不可遏道:“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这里也敢来,你知道御帐外你看不见的地方布置了多少暗卫么,不仅有殿前司,还有锦衣卫,你有几条命,也敢闯御帐!”
袁放更激动:“你以为我愿意这般么!我也是走投无路,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了!你放开我,我要见圣上!我要见顾凌洲!我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裴氏恶行公诸天下!”
“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再说吧!”
“我马上送你离开此地,袁承恩,你若再敢不识好歹胡来,我便先替袁老伯打断你另一条腿!”
谢琅起身,拖起人便要走。
袁放看着对方一身御赐正三品玄色绣白虎蟒服,仪表堂堂,英姿勃发,再看看自己如今的凄惨落魄模样,两人同为寒门军侯之子,如今同在这上京城里,境遇竟相差如此之大,突然苦笑:“唯慎,给卫氏当高婿的滋味,十分不错吧,听说当日赐婚圣旨到达北境时,你还曾当众拒婚,激烈反抗,最后被谢叔叔派人押着进京成婚,如今若教你重来一次,你定然不会再抗拒了吧?也难怪这上京城里,人人都要讨好逢迎世家,仰世家鼻息而活,寒门风骨才值几个钱,给世家当走狗,荣华富贵滚滚而来,活得光鲜又亮丽,换做我,我也心动。”
谢琅动作顿了下,半晌,冷漠道:“别说这些废话了。”
袁放抬头,目中含泪。
“你我如今已经不是一路人,你何苦又假惺惺的充好人来管我的闲事,看在昔日情分上,你就当没看见我,也不知道我的事,放我去面见陛下,好不好?自此以后,我袁承恩的生死荣辱亦与你谢唯慎没有半分关系!”
谢琅叹口气:“承恩,世道已经很艰难,说这些置气的话,有意思么?”
“置气,在你看来,只是置气?”
袁放悲声而笑,忽然咄咄逼视谢琅:“你总说要帮我,唯慎,你扪心自问,你当真是真心实意打算帮我么?你一而再再而三让我离开,到底是担心我丢命,还是担心我出了事连累你?”
谢琅听出些不对味儿,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与我装傻。”
“你说你没有办法帮我见到顾凌洲,劝我离开上京,隐忍蛰伏,可你真的没有办法么。你如今那个夫人,卫氏的嫡孙,不就在督查院任职,还担着顾凌洲身边的司书么。顾凌洲愿不愿意见我,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么,就算他不愿帮我说话,顺手递一递状纸总是成的吧?我知道,说到底,你是怕得罪卫氏,得罪卫悯,才不愿沾上我们袁氏的麻烦是非。唯慎,我不怪你。”
谢琅默了默,道:“此事不是你想的那般。”
“哈哈。”
袁放长笑:“不是我想的那般,那是哪般?罢了
,我也知道,你在卫氏手底下讨生活不易,那卫氏嫡孙,自然要哄着供着,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你放开我……”()
夜宴即将开始,谢琅拧眉看着发癫的袁放,知道再这样任由此人胡闹下去,非惹出大祸不可,当下也耐心失尽,直接劈掌将人敲晕,用麻袋套上,交给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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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他出去,在送去大哥营地前,路上除了喂食喂水,谁也不准弄醒他。要是再出了差池,把人弄丢了,你与李梧也不必再回来见我。”
这话极重,雍临正色应是,策马往林外奔去。
谢琅默立片刻,便往今夜要举办夜宴的地方行去。
路上免不了思绪纷繁。上一世,他只记得袁放性情倔强又不肯服软,在裴北辰跟前吃了不少亏,因为与裴北辰处处作对,在军中职位一降再降,最后为了证明自己,贪功冒进,在一次行军中犯下严重错误,自己被褫夺一切军职也就罢了,连累袁老伯的侯爵也被朝廷收回。
他远在北境,并不知袁放究竟犯了何等过错。只是被逐出军营的袁放,从此一蹶不振,再无音信。
虽然他因为那桩陈年旧事恨极了裴北辰,也看不起这个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是个军事天才,用兵高手。
在天纵英才的裴北辰面前,袁氏其他子弟被衬托得平平无奇,光彩全无,袁氏在西南军中的影响力也迅速下降。
但袁老伯好歹算善终了。
上一世,袁放离开西南后,便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并未来过上京。这一世,袁放多半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跑来上京求救。
难道真是因他重生这件事,改变了事情原本的轨迹么。
晚宴就在溪边一处开阔的空地上举行。
一应布置由如今的代掌印曹德海领着司礼监的内宦们负责,殿前司只负责防守工作,确保圣驾安全。
“谢指挥,快请入席吧,圣上马上就到了。这两日您劳苦功高,待会儿,老奴可要亲自敬您一杯。”
曹德海亲自迎上来,端着张胖脸,团团笑着,引谢琅进去。
谢琅笑道:“公公客气。”
食案与坐席摆放都是严格遵照官员品阶来,晚宴即将开始,所有随行官员几乎都已经列座,今年新科进士们基本上都坐在两侧席末。
谢琅到了自己坐席前,才发现属于他的那张食案后摆着两块坐席,银箸酒具也都是两套。
曹德海笑道:“三公子待会儿就到,世子且先坐。”
谢琅点头,先入席,展袍坐了。
不多时,卫瑾瑜也由内宦引着过来了。曹德海玲珑心肠,如此安排,卫瑾瑜没有多少意外,便也面不改色在谢琅身侧展袍坐下。
谢琅到底转头看了眼,见这素来广袖素袍的人,今夜却是罕见穿了身褚色束袖圆领箭袍,腰间束的也不再是玉带,而是蹀躞带,显然是专为狩猎准备的服饰。
于惯穿各种鲜亮颜色衣裳的人来说,褚色自然暗沉。
然而穿在卫瑾瑜身上,却衬得
() 少年郎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越发夺目鲜明了,秀气之外,添了罕见的英挺之姿,教人眼前一亮。
所有官员都入席之后,圣上也终于露面。
天盛帝身子虽羸弱,但今日显然兴致高,也穿了骑射服,外罩明黄披风。身后除了曹德海,还紧随着另一名作普通侍卫装扮、脸上戴着面具的人。
谢琅视线微微一凝,不少官员也纷纷侧目往那人身上觑去。
然而天子身边,多那么几个贴身保护、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暗卫,也属正常现象。对方影子一般随在皇帝身侧,显然就是这类人,官员们出于好奇打量了几眼,便收回视线。
“今日春和景明,能与诸位爱卿在此齐聚,行春狩,以祭祖宗,告天地,慰神灵,为大渊祈福,是朕之幸,大渊之幸,百姓之幸。()”
朕先饮一杯为敬。()”
天盛帝双手握起酒盏,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百官以三位阁老为首,纷纷起身,道:“臣惶恐”,接着山呼万岁,恭敬饮了盏中酒。
天盛帝笑道:“爱卿们都坐吧,自欢饮,不必顾忌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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