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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熠顿了顿，“不怕。”
“那就别赶我走。”宁狰语速很快，安熠差点没听清。
“心里有事？”犹豫了半天的安熠还是问出了口。
“没事，就想跟你呆一会。”
“聊会吧。”安熠说。
黑暗里的宁狰气息更深了，声音听着更沉闷，“你先说。”
“你和老黄关系很好。”安熠说，“记得当初你还有点膈应他。”
过了两分钟，宁狰哑着声线开口：“人总得向前看，从前膈应的人你怎么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膈应。”
安熠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身边的人动了一下，他轻叹一声，“你觉得我膈应你？”
“所以你真的讨厌我？”宁狰犹豫一会，缓慢的说，“搞不懂你。”
“我没说过。”安熠下意识往宁狰那挪了挪，有点不动声色求饶的意味。
“你亲了我，砸晕我，就算知道了你的走的原因，但那会儿那并不影响你回答我的问题。”宁狰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不过安熠懂他的意思。
“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在那时候告诉你。”安熠低声说。
又一声布料摩擦的声音，这次宁狰的胳膊靠了过来，贴近他的肩膀，“现在说？”
空气干爽清透，额头却传来微弱的温热。
每个类似气候的日子里，回忆总是在脑海里上演盛大的回放，于是安熠每次都在想，若来日有重逢的一瞬，或许就能搞懂那份朦胧的贪念。
时间在此刻停转，安熠起身，倚在床头，月光隔了树影照了过来，落在安熠眼里化作细碎的星光。
“前两天符哲跟我说，你看错我了，其实他是对的，就像他说的，我没有相信过任何人，也不相信有人真的能为我已经烂透了的人生再做些什么。”
身边的人没有说话，沉默逐渐扩散，发出令人不安的颤抖。
安熠定了定心神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我很害怕。”
“小时候回家的路上，有一条尽头什么都没有的巷子，他们说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没去过，只是好奇，这样的巷子晚上会有吃人的妖怪，惩罚晚回家的小孩。”
“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忘了是因为什么，实在是太久了，总之就是回家晚了一些，路过那的时候，我看到有东西在动，那东西小小的，如果不是凑近了看，我以为那是只老鼠。”
“那里确实有很多老鼠。”
“你怎么知道？”
“接着说。”宁狰绕开话题。
“那段日子爸妈厂子效益不好，经常加班，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就算这样我不敢带他回家，于是总是在晚点的时候，在巷口给他留半根早上剩的火腿肠，时间长了就成了习惯。说来可笑，当时的我对这种弱小的生命没什么概念，我以为他的皮毛足够他度过那个难熬的冬天。”
“他死了，这里不再是它的避风港，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等安熠再醒来，第二天已经过去一半了。
回忆陷入黑暗前，上年头的破旧矮小卖部盖上白帽子，毗邻的跷跷板座位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摸上去，与手指粘连，稍微一用力，赤裸的皮肉逃离拘束，视线的尽头是落雪的荒凉巷尾，灰蒙蒙的天和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一样，沉闷的，连魂魄都要掠夺的灰暗。
令人恐惧。
潮水般的黑暗淹没胸口，他大口呼吸，濒临窒息，坠落进空洞的海底，他闭上眼。
周遭的海水骤然沸腾，温柔的裹挟着脆弱的灵魂。
“抱抱我吧，求求你。”
他凑上去，拼命掠夺氧气。
——拥抱我吧，如此破碎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