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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垂垂老矣，一只脚踏进了棺材，而她终于回来了，却还是青春年少。
“姑娘！”那人大惊失色，“你……”
她微微笑了：“九十年了，没想到居然有人记得我。”
二姑婆？这个称呼让陌天歌有一瞬间的恍惚，仔细想想，当年她在族中这一辈的女孩子中，确实排行第二，天巧是长孙女，她是次孙女。
陌天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等一会儿，她就知道答案了。笑了笑，她低头看着陌瑶卿的牌位。
祠堂门口围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些陌家村的村民们，第一次看到有女人进入祠堂，守祠堂的陌一甲不但不拦，还向她叩头。他们围着祠堂大门，指着陌天歌小声地猜测她的身份，却不敢进来。
这青年话说到一半，陌天歌抬了抬手，阻止了接下来的话：“你不必多说，你太爷爷身为凡人，活到百岁已是上天仁慈，我可以让他身体康健，却无法改变他的生死轮回。”
“是吗？”陌天俊叹息一声，却并没有觉得多么伤心，他活了这一把年纪，看多了生离死别，习惯了身边亲人的离世，别说父母兄弟，连自己的儿女都已经故去了，孙辈也开始老去……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活了这么久。“天巧不是仙人，我早猜到，她大概已经离世了……”
她微微一笑，指间聚起灵气，探入玉牌之中。
这是个极小的镇子，只有数条街道，街边零零落落地摆着小摊。来往的人也不多，大多是农夫平民。
虽然女子不能进祠堂，可母亲是招了婿的，死后的牌位仍旧供在祠堂之中。
记忆中，寻不到任何痕迹，可眼前的老头，却与脑海中的爷爷重合在一起。
小老儿喘了一口气，忽地跪下磕头：“陌一甲见过二姑婆。”
陌瑶卿之位，那个玉牌上只有这五个字，没有任何的称呼。不过，先祖不是凡人的事，只怕如今的子孙已没有一个知晓了吧？却不知这牌位上有什么玄机……
这座大堂，不允许女子进入，她只进入过一次，却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这是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儿，自忖见过村中所有的孩子，但眼前这女子却是完全陌生的。这个像仙女一样的姑娘，是陌家子孙？
仿佛时光流逝，回到九十年。
老头子抬头，浑浊的眼盯着陌天歌看了许久，神色大震，颤抖着走近：“天歌……你是天歌吗？”
“我只是回来看看。”她轻声说，跨进了大堂的门槛。
结丹修士无形的威压下，那拦她的人始终不敢上前，眼睁睁地看着她迈进去，看着她站在祖先牌位面前，看着她伸出手，抚上其中一座牌位。
陌天歌扫了这青年一眼，微微一笑：“好吧，我亦是陌家子孙，举手之劳，自是应该。但有没有仙缘，却不是我能决定的，今日之内，凡陌家子孙皆可来此试一试有无仙缘，若有，我便带他走上仙路，若是没有，那就断了念想吧。”
这是她的故乡。她在这里出生，成长，在母亲的关爱下，也曾有过欢乐的童年。
母亲故去，她又离开，这屋子想必是给了某位叔伯吧？屋子还是那间屋子，却再也找不到记忆里的那个家了。
大伯公？陌天歌还没来得及问，这小老儿就抖抖索索地爬起来，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她一身道袍不染纤尘，眉目如画，气度风流，如谪仙临世，与他们这些村人，完全不同。
看见这一幕，那原先拦阻她的小老儿却是大惊失色：“你……你……姑娘，你是仙人么？”
那小老儿抬头敬畏地看着她，道：“二姑婆当年被仙人带走，是我们全村都知道的事情。二姑婆请在此稍等，我，我这就去请大伯公。”
这一次，终于有人惊慌地跑过来，想要拦阻她：“这位姑娘，这是我们陌家的祠堂，女人不得进入……”面对她，却是连话也说不顺，到最后变成了嗫嚅。
老头儿浑浊的眼泪落了下来：“你终于回来了……”
“不必惊慌，”她转头，向这人浅笑，“我乃陌家子孙，这是我母亲之灵，今日特来收取。”
那座客栈，那个面摊，那镇口桥边高挑的茶字旗……
这个牌位是玉做的，而且是有灵气的玉，离开陌家村时她还小，不知道来看个究竟，也感觉不到这里存在着一个小小的禁制。
娘，你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觉得很寂寞呢？女儿带你走，跟爹葬在一起，好不好？
拿出玉简之后，牌位上的灵气已经消散了大半。陌天歌抬手，将陌瑶卿的牌位放回原处，玉简则放入自己的乾坤袋。
小老儿又看了看被她拿走牌位的那个位置，忽地震惊：“你是，你是……”
她目光一一扫过，寻找熟悉的痕迹。
“天歌，你……你已经是仙人了吧？”
陌天歌的目光黯淡下来。天巧的死，是她一生的遗憾。
顺着出镇的那条小道，不多远，就到了一个小村。
在那间小小的藏书间里，她第一次得知了这样一个修仙的世界，走上了这样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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