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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非常紧张,以为是某人故意泄露消息,所以让我来问个明白。”
徐础笑道:“世子希望我将罪过引向某人吧?”
“他怎么想我不管,我只想听真相。”
“真相其实简单:邺城向淮州派去一支军队,抽调的一些人正好是山谷的守卫,我见他们平安去回,因此猜到皇帝已然驾崩。”
“这也太简单了吧?”
徐础当然不能供出“小八”,于是道:“冀、淮两州虽已结盟,彼此之间尚未完全互信,邺城哪怕只派一卒南下,也会惹来猜疑。所以那支军队能够进入淮州,必是得到盛家允许,两州要共同做一件大事。我想来想去,能让两州联手者,无非三件事,一秦州,二东都,三江东,既然是南下,必然是为第三件。”
江东的大事就是皇帝的生死。
张释清依然觉得太简单些,但已满足,“也就是你能从这点小事上想出这么多——你不过凑巧蒙中。”
“只要多猜多试,总能蒙中一两次。”徐础笑道。
“好吧,我将你的原话转告哥哥,去他一桩心病。”
“世子很快就能登基,他应当高兴。”
“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徐础笑了,笑得张释清莫名其妙,“怎么?我说错话了?”
“没有,听到你问‘好事还是坏事’,十分……有趣。”
“有趣?你懂什么叫有趣?”张释清轻哼一声,突然也笑了,“再往前一个月,哥哥当皇帝,我只会当成好事,不会想到坏事——嗯,是很有趣,但你不必得意,是我正在长大,不是你教得好。”
“当然。”
张释清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你还没回答我呢?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名乞丐平白得到百两纹银,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想说是好事,但是你的话里肯定藏着陷阱,所以我不回答,等你解释。”
徐础笑道:“乞丐若用这百两纹银做些生意,转贫生富,这是好事,若是买酒买肉、参赌寻欢,将其挥霍一空,这是寻常事,若是四处炫耀,因露财而引来杀身之祸,这是坏事。”
“是好事还是坏事,全看我哥哥,还有我父亲,如何选择。”张释清想了一会,笑道:“我就要走了,何必关心这些?人各有命,我自己的命尚且不能自己做主,何况他人?我不是欢颜,在这种事情上帮不上多大忙。再见吧。你只是暂时逃过一劫,等老太后回过神来,她会将皇帝的驾崩归罪到你头上。”
徐础隐居邺城,皇帝在江东驾崩,但是对太皇太后来说,若要立刻找出一人泄愤,必然首选徐础。
“无妨,我已经有一个刺驾罪名,不怕再多一次。”
“偶尔,只是偶尔,你好像也有些趣味,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张释清转身要走。
徐础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开口道:“你真心愿意……嫁到塞外去吗?”
张释清转回身,盯着徐础看了一会,突然笑了,“先救你自己吧。”
张释清走了,徐础感到一阵难过,却也庆幸她没有多说什么。
能改变他与张释清命运的只能是大势,大势不来,任何妙计不过是暂缓危机而已,很可能惹来更大的麻烦。
大势就像一对稳重的父母,无论孩子多么想要某件东西,他们都不紧不慢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按照财力与既定计划添衣送食,绝不给予惊喜。
日子一天天过去,徐础再没有受到审问,像是已被太皇太后遗忘。
屋子很大,陈设齐全,唯独没有书籍与笔墨纸砚,徐础闲极无聊,只好背诵读过的书,无书可背的时候,就计算时日,猜测芳德郡主与贺荣平山的婚事进行到了哪一步。
整整五天过去,徐础终于又被“想”起来。
孙雅鹿推门进屋,一脸严肃地说:“徐公子,请随我来。”
徐础正在活动筋骨,收回手脚,笑道:“秦州来消息了?”
孙雅鹿神情越发冷峻,“徐公子不必多问。”
“好吧,我不问这件事。芳德郡主……”
“皇帝在江东驾崩,天下齐哀,一切嫁娶暂缓,贺荣部也愿意等。”
“娶郡主终不如娶公主。”徐础感到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欢畅。
“此事与徐公子已没有半点关系。你该仔细想想,自己怎么做才能令邺城再放你一条生路。”
徐础越发确信西京之战已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