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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雪有些头痛,依这掌柜的描述,这梓人馆的少东家不是那纨绔顾少爷,还能是何人? 说起来,此前听许芷逸和许府家丁的对话,似乎要娶她的也是这顾家少爷? 虽说不排除同一姓氏的可能,但林溪雪对他的印象不由得又差了三分。 她原本并不愿意同此人有任何交集,但此刻为了修庙,却是不得不去找他了。 也罢,此刻自己蒙着面纱,这顾家少爷未必就能认出我来。 天色已是不早,林溪雪不再耽搁,赶到城隍庙街口,还未靠近便听到一阵喧闹的叫嚷。 “一口乌,怂什么,上啊!”
“咬它,咬它!”
“嘿,翻了,咬它脖子!”
“嗨呀,你松口干什么啊!”
其间振袖声,捶胸声,扇子敲打石台声,污言秽语叫骂声混作一团。 片刻后,许是两虫相斗出了结果,众人一片哗然,仿佛是比赛结果爆了冷门。 顾大少一脚踩在石台上,将大袖撸至半臂,掏出手绢擦了擦汗,连声叫道:“再来,老子今天就不信了!”
林溪雪趁着中场休息的功夫,赶忙上前,叫住了这顾大少,表明来意。 “少东家,有桩生意需同你谈。”
“没空没空,有声音去梓人馆找郑伯,没看见本少爷在这斗蛐蛐呢吗?”
他挥了挥手,便要将林溪雪打发走。 但他忽然觉得这女子声音好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手中动作登时滞住了。 !!! 这不就是此前在书肆遇到的那位女子的声音吗! 他连忙将踩在石台上的腿放了下来,扶正额前的妆花玛瑙抹额,放下袖子,理正前襟,“唰”的一声展开折扇,故作镇定地扇了扇风。 他清了清嗓子,挥了挥手,示意左右将石台上的这些斗蛐蛐的器具都收走,而后揽起大袖,做了个请的手势。 “呵呵姑娘请坐。”
他尴尬地笑了笑,假装刚刚的驱赶并未发生过。 林溪雪见他这一副客套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还是让对方给认出来了。 不过这纨绔记忆力倒还真好,光听个声音就确定是我了? 不过,就算被这纨绔认了出来,可林溪雪也并未打算占他什么便宜。 “顾公子,今日前来是要同你谈一桩生意,不必这般客套。”
“姑娘见外了,鄙人单名一个宇字,姑娘叫我顾宇便是,日前我曾收了些上好的炒青,这夜间凉风正爽,姑娘何不赏脸一同吃茶?”
“喝不惯,我们还是谈正事,其实这次前来是想要找你在城外陵湖村,修建一座庙宇。”
“原来如此,陵湖村离我们这信梁城倒也不算远,只是不知姑娘想要修何种规制的庙?”
“只要不逾矩,规制自是越高越好。”
“原来如此。”
顾宇在凌空拨了拨算盘,洒脱笑道:“小问题,此事便包在顾某身上!”
“如此一来便说定了,还请公子报个价格,稍后我便将现钱送至梓人馆。”
林溪雪干脆利落的便要结束话题。 “姑娘何必如此见外,无非是修座庙宇,自然不会收姑娘的银钱,不过若姑娘愿同我一同吃茶赏月” 未等她说完,林溪雪便掐住了这个话头,道:“在商言商,还是请公子报个分明的价格,至于吃茶一事,公子已与许府二小姐有了婚约,此时再同我吃茶实在不妥。”
顾宇先是一惊,仿佛没料到她知道自己和许府的这桩婚约,但随即露出了颇为温文尔雅的笑容。 “姑娘大可放心,我对许府那小丫头片子根本没什么兴趣,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些表面功夫罢了。”
“她过门之后虽是名义上的正房,但姑娘的三书六聘顾某一样也不会少了,不会让姑娘受了委屈。”
林溪雪有些反胃,怎得这顾宇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呢。 但她随即释然,假设按照共有认知来定义正常,那么显然在这个世道三妻四妾才是正常,自己反倒是那个不正常的。 所以,世上所有人都认可的事情,我不认可,我怎么能说是这世道疯了呢,分明就是我自己疯了嘛。 她似是苦笑,又似痴笑,但总之她笑了。 “姑娘何故发笑?”
顾宇有些摸不着头脑,“若是姑娘怀疑顾某的诚意,某现在便可返回家中,请父亲写下聘书前去贵府提亲。”
“没什么,只是我家太远,你去不到,公子若是执意不收钱,我也只好去其他城镇,寻其他不相熟的梓人做工了。”
也不知为什么,她又觉得有些疲惫了,没有了继续交流的兴趣。 顾宇听到林溪雪这番话,迟疑了片刻,总算报出了个价格:“一共白银七百二十九两,我可为姑娘抹去零头” “不必抹零了,稍后我便将现钱送去梓人馆。”
林溪雪不想欠这顾宇任何人情,往后最好也不要产生任何交集。 说完,她起身便要离开。 顾宇坐在原地,怅然若失,晃了半天神,才站追问道:“姑娘可否告知名姓?”
“不必,顾公子家世显赫,只怕这信梁成中有数不尽的女子想嫁与你,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林溪雪说完便果断地离开了,徒留顾宇一个人在原地石化。 她看了看天色,距离子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于是她又瞧了瞧不远处的城隍庙。 此前她本想问那铁匠薛锡,究竟能不能看到自己身上的黑色羽衣,谁知中途变故突生,也没来得及问。 眼下还有时间,不如去拜访一番这城隍庙的庙祝? 不过,有了之前进入武增庙的经验,她这次自然不会再贸然进入城隍庙,只是寻到庙门前的知客道童,说明来意,希望庙祝能出来一叙。 这知客道童看上去也不过十一二岁,面黄肌瘦的,个子也并不很高,听闻林溪雪来意,一路小跑便去了殿内。 天色已是不早,但透过庙门,林溪雪还是能看见些许虔诚的香客,围着大殿前的香炉烧香。 闻到这点燃的高香飘散出来的刺鼻气味,林溪雪忽然觉得肚子又有些饿了。 但这念头刚起,她便觉得左右两侧的石狮子忽然侧过头来,瞪了她一眼,血盆大口中,涎液顺着锋利的犬齿滴落下来。 她连忙转过头确认,但这石狮子安静地凝视着前方,哪来半点动作。 又是幻觉? 她闭上眼睛,捂着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