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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引得全场哗然，大臣们皆是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安静了好一会后，之前那名主动开口的大臣寻思反正楼茂卿喜欢翟尺心已经是公开的事情，最近看样子也已经厌弃了孔伯鱼，便试探性地开口。
“虽是贵妃娘娘，但在宫宴上做出如此举动实在是略显不妥。”
此时在旁边围观的其他大臣一个二个都不禁在内心拍大腿，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如今皇帝看起来已经准备对孔家下手，在这个关键节点表忠心还给了陛下顺台阶处置孔伯鱼的机会，这简直赚大了呀！
好几个人都颇为冒疾地看着大臣，只恨刚刚开口的不是自己。
楼茂卿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在大臣说完后数秒，才缓缓开口。
“那爱卿以为呢？”
见皇帝都将处决权交到自个手上了，大臣简直激动不已，只觉得迎来了人生的高光，已经在想从他开始的族谱要怎么写了。
当然面上还是要努力压抑喜色，他一拍下摆跪地，斟酌一番，赶紧开口。
“臣以为，这样无礼乃至不顾陛下，这已经是大罪！换作寻常大臣，就算棍刑也难抵之过，看在贵妃女子的身份上，不如就罚她一级。”
在后宫中想要贬级也不是说说就行，必须得有罪过。大臣觉得，皇帝肯定早就想将孔伯鱼下贬，苦于找不到机会，如今他将这个机会双手奉上，未来荣华富贵岂不是大大地有？
就在大臣畅享着今后美好时，楼茂卿突然一拍桌子，整个表情迅速变得阴沉。
“既然你对皇后这个位置没兴趣。”他冷冷地看着孔伯鱼。
“那就去冷宫里待着吧。”
就连说话的大臣都愣了几秒，整个宫宴彻底静下来，连乐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自古以来，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无不是犯了大错的，虽然七国每个国家制度都不同，但在这点上却极为相同。
像李弘景的母亲顾瓷甚至对李明羽不敬也只是被罚了月俸和供应，之后下药是太过分才进了冷宫。
对于后宫中的女性来说，进冷宫几乎等同于宣判死刑，或者说在冷宫里待着比死刑更可怕，很可能一个正常人进去，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如今楼茂卿竟然要将孔伯鱼打入冷宫，这让孔家一派大惊失色，就连与孔家敌对的势力都没料到这一出。
“听不懂朕的话吗？”
楼茂卿皱眉，侍卫这才反应过来，上前走到孔伯鱼的身边。他们正准备将孔伯鱼抓住，她却已经站了起来。
“我自己来就好。”她高昂着头，视线仿佛在看蝼蚁。
——那是曾经楼茂卿最讨厌的眼神，他总觉得在孔伯鱼面前他永远只是一个下人，任何人都无法被孔伯鱼放入眼中。
说完这句话后孔伯鱼就大步走出皇宫，所有大臣都不自觉让出一条道来，就好像她才是这间大殿真正的主人。
其实好像也没错，这天下，可不就是孔家替楼茂卿打下来的吗？
有些人的脑中冒出了这种想法。
眼看到最后孔伯鱼都没有看他一眼，楼茂卿脸色越来越差，最后他不顾还在参与宫宴的文武百官，一挥袖子，竟是直接走了。
就连翟尺心都被留在原地，一时间大臣们继续吃也不是，停在这也不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陛下或许只是太气了，一时间顾不上这些。”
关键时刻，翟尺心柔声安抚着大臣们，“臣妾去看看陛下，大家不必忧心，宫宴还是照常进行。”
有了担保，再加上也不可能走，众人继续开始吃吃喝喝起来，看着翟尺心也追出皇宫。
走出大殿后楼茂卿的脚步越来越快，冬风寒凉，却压不下他心中火气。他也不知道他因何而怒，只觉得好像回到了与孔伯鱼的第一次相遇，在冰冷池水里，他的心却滚烫。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孔伯鱼很烦人，只会围着他打转，什么也不会做。可在那一刻他陡然想起，曾经的孔伯鱼从不将他放在眼中，那个时候他也讨厌孔伯鱼，觉得这个女人太过强势。
这股厌恶一直隐藏在他心中，他又因为追求孔伯鱼弄丢了顾子规，他便将顾子规的离去也怪罪在孔伯鱼头上，觉得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才硬生生分开了他们。
所以他应该高兴才是，孔伯鱼终于恢复成了从前的模样，还主动让出了凤印。以后再也没有人妨碍他和顾子规了，再将孔家赶尽杀绝，这姜国，就会彻底成为他一个人的姜国。
可为什么在看到孔伯鱼毫不在意交出凤印的时候，他那么生气？
他脑中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孔伯鱼第一次主动给他绣的荷包、想到了在他造反时震惊后一边生气斥责他一边却迅速将他保护起来的举动、想到了在他被打入天牢时悄悄换上肮脏衣服——从来只穿金戴银的孔家大小姐怕是生平第一次那样狼狈——给他送来食物的时候。
他想起了很多，那些从前被他遗忘和满不在乎的细节。不知为何他恐慌起来，在屋中不停打转，甚至用拳头砸脑袋，只希望这些东西赶紧消失。
“咚咚咚”
门被敲响的那刻，翟尺心的声音响起。
“和丰哥哥，我能进来吗？”
从前的称呼不知为何刺激到他的情绪，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吼了出来。
“滚出去！”
开口的下一刻他都愣住了，敲门声戛然而止。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门外翟尺心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令他感到陌生的疏离。
“也最好能明白对于孔大小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完门口的脚步声就离开了，他还沉浸在之前对翟尺心的大吼中没有回过神，只以为翟尺心是被他这样吼叫而生气，可惜他现在也没有安慰的闲心。
这也让他没意识到，翟尺心从头到尾都没有叫过孔伯鱼娘娘，而是一直称呼对方“孔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