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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狗子回到家里,把行李杂物放下,等不及归置,撒腿跑出门去。 妇人叫道:“你干什么去?元甲可说了,那些匪人还没杀完,你千万不要乱跑!”
追出门,却早已看不见李狗子身影。 李狗子先去李青石家看了看,没人,又跑去老刘家,还是没人,再到李青石的田地里转了一圈,依然没看见石头哥的影子,一颗心慢慢沉下去。 他在村里村外转了好几圈,可惜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想往鬼砀山那边走一走,脑海里忽的浮现出妇人身影,又停住脚步。 最后来到李青石家门口,靠着墙根坐在地上,呆呆出神,就这么坐了一天,中午妇人来叫他吃饭,也不理会。 眼见日头一点一点在西边沉没,天色变得青冥,却仍旧不见李青石回来,终于忍不住,一下子红了眼,扎下脑袋,虽然不停用手背抹脸,地上却仍旧湿了一片。 正在这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狗子,你啥时下的山?”
李狗子猛抬起头,泪眼朦胧中,果然是石头哥站在那里,赶紧站起来,往前迈出两步,咧嘴笑道:“石头哥,你去哪了?”
李青石看见他满脸泪水,愣了愣神,上前给了他一拳,笑道:“多大了还哭鼻子,有没有点出息?”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暖洋洋一片,看着眼前这个干瘦干瘦的少年,忽然想起好些年前的一个画面。 那次他被村里的孩子们围堵,妇人听到消息,把李狗子锁在家里,不让他掺和,他硬是从门下缝隙里挤出来,前胸后背鲜血淋漓。 当他赶到的时候,远远看见石头哥躺在地上不动,以为被打死了,那个拎着菜刀的瘦小孩子嚎啕大哭。 李青石揽住他肩膀道:“走,今晚在我家吃,哥给你做顿好的。”
李狗子抹了把脸,问道:“你跟老刘怎么没去留云山?”
他没有因为偷哭被发现而觉得难为情,在石头哥面前,他不觉得这是丢人的事。 李青石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把实情告诉他,不过很快就拿定主意。 他早晚要去报杀母之仇,然而心里并没有十足把握能做的悄无声息,到时如果暴露,李狗子知道的少些,便不会被连累。 说道:“还不是老刘,胆子太小,怕躲到留云山也不安全,就多走了十好几里,藏到东边石燕山里了。”
目前为止,他已杀三十三人,开大窍二十八,今日对敌,并没有受伤,不过衣服有好几处破损,看起来倒真像是逃难回来。 李狗子对他的话自然不会怀疑。 这时村口传来一阵喧哗,两人心里好奇,便跑去看。 原来是牛清扬一众人搜山回来,路过这里,村民们站在村口远远观望,不敢靠近。 李狗子见人群里抬着三具尸首,说道:“想不到王元甲真没说谎。”
“他说什么了?”
李青石问。 李狗子把王元甲上山的事说了。 李青石早就知道这些人每天都会进山搜寻,开始还怕在山里跟他们撞见,提醒了老刘,老刘却完全不当回事,进山后照旧随意溜达,说来也怪,双方竟一次没碰上过,反而次次都能碰上落单的贼匪。 这些贼匪罪大恶极,他杀人之后自然不会费劲刨坑,有意让他们曝尸荒野,老刘那么懒,就更不会埋了。 想不到王元甲倒把功劳揽到了自己身上。 李青石笑笑没说话,心想,不知他们会不会带着尸体去官府邀功,不过看牛老庄主为人,应该不会这么做。 …… 次日,一老一少又慢悠悠走向鬼砀山。 李青石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揣摩剑法,他明显感觉到,这两天开窍速度已经变慢,之前一场恶斗便能开一处大窍,昨天杀了三人才洞开一处。 走着走着,干瘪老头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一本书,丢给李青石,说道:“剑就先练到这吧,这本拳谱你瞅瞅,一会练练拳。”
李青石愣了下,打开一看,果然一如既往的简洁,收敛心神,用心翻阅。 这拳谱上的招式虽然与那本剑谱截然不同,却仍能看出是一脉相传,一些使力法门可以互相参考,所以李青石这回看的快一些。 第一遍照旧觉得十分简单,但他已经有了经验,自然不敢小觑,合上拳谱,潜心思索良久,与那套剑法放在一起比较印证,心中有了些新的感悟,这才开始看第二遍。 当遇到一个在草丛中酣睡的匪人时,他已看完五遍。 李青石看着面前这个鼾声如雷,口水流了一脸的壮汉,说道:“这些人心可真大,死了那么多人,竟然还敢落单,而且还睡的这么香。”
干瘪老头已经找了块平整大石,仰在上面道:“少废话,弄他。”
“人家还没睡醒,咱岂能趁人之危?”
李青石正气凛然。 “老子真想给你个大逼斗,明摆着早就醒了,没听出呼噜声都不一样了?”
老头一脸恨铁不成钢。 李青石侧耳细听,果然有些不一样,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爷们,醒了就爬起来,在那装什么死?”
吴一舟只是在装睡,没想着装死,他只是怕的要死。 自从那日大当家的带着兄弟们想逃,结果被那个神秘人拦下,就没敢再派人出来踩盘子打探情报,可从那以后,就开始有兄弟莫名其妙失踪。 大当家的迅速做出应对,把大伙聚在山洞里,避免有人落单,同吃同睡,每时每刻都有人放哨警戒。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可人有三急,撒尿放屁能当着人来,这拉屎总不好被一群人围观吧?就算自己能拉出来,别人也嫌恶心不是? 昨天夜里他就是因为屎意来袭,还多了个心眼,叫了两个关系最好的兄弟一起,结果拉着拉着,怎么就拉到这里来了? 吴一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巴骨一直凉到脑门。 他知道对方既然有这等手段,自己今日必死无疑,不过他性子一向狠辣,明知是必死的局面,却做不出束手待毙的事。 一骨碌爬起身,伸手一摸,佩刀果然不在身上,面带警惕朝眼前这一老一少仔细打量。 那个如同鬼魅一般的神秘人,不知是这两人中的哪一个,或者两个都不是,他们只是那神秘人的同伙? 正精神紧绷转着念头,忽然觉得下身一凉,余光一瞥,原来腰带还没系上,裤子掉了,忍不住恼羞成怒,心中大骂:“那个他妈的神秘高手做事也忒不讲究了!”
快速提起裤子系好,没再瞎耽误工夫,反正今日必死,拖延时间没个屁用,能叫对方多吃些苦头才是正事! 挥拳迅猛前冲。 他已开大窍三十,出道以来,烧杀抢掠,还不曾遇到过对手,所以对自己这一击极有信心。 李青石见他来势汹汹,选择先避其锋芒,快速向左闪避,却没料到,他这一拳只是虚招,底下已经迅如闪电踹出一脚,再想躲避已来不及。 李青石一咬牙,不仅没躲,反而抬腿前踢。 大汉见状,心里一喜,这人懂不懂武功?他这不是自己把腿送到老子脚底下么?这下稳了,老子临死之前,起码废他一条腿! 这么想着,又拼命挤出最后几分力道,加到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