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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无意,将那个“代”字,叫得格外清晰,满是讥讽。
杨羽清故作不知,朝卓仲平问道:“卓总管意下如何?”
卓仲平朝杨羽清抱拳行礼,徐徐说道:“既有定论,何必争执。”
说罢,又缓缓闭上双眼。
“便是卓总管有意合谈,又能如何?大势所趋,不得不从,杨羽清,代宗主啊!”
沙布封冷嘲热讽,句句逼近,俨然不将杨羽清放在眼内。
角木蛟对杨羽清素有敬意,沙布封、司空玄等人对杨羽清接连羞辱,一时气恼,骂道:“沙布封,你竟然直呼宗主姓名,未免太过猖狂了!”
“嗯?”
被角木蛟一喝,沙布封先是一愣,继而放肆大笑:“便是孟常轲在此,也不敢直呼我名。角木蛟,难道你以为当上白虎堂主,便能造次么!”
说话之间,脚下一动,如狂风劲扫,不过弹指之间,已欺身而上。左掌朝角木蛟劈脸而下。这一掌,已含真劲,若是劈实了,角木蛟性命休矣!
眼见角木蛟身处危险漩涡,杨羽清一步踏出,正欲赞掌相助,一时心念电转,又止步不前。沙布封并非莽夫,而今一言不合,强势出招,怕是杀鸡儆猴,一扫前屈。杨羽清本对沙布封今时今日的功体颇有好奇,恰好趁此时机,一窥究竟。玄功默运,以便应对意外。
角木蛟未曾料到沙布封如此大胆,凌厉一出招,已是夺命毒手。仓惶之间,错步移位,腰身拧动,长剑出鞘。手腕一翻,挽出一朵剑花。剑光飞舞,寒芒一分为二,分刺沙布封左右双目。毕竟身在大殿之上,又分属同门,角木蛟看似奋力反扑,实则仍留有三分力。岂料沙布封冷然一喝,左掌兀得一沉,朝角木蛟胸口“膻中穴”抓去。只见他五指如铁铸一般,分毫不动,破风之声大作,当真如生死相搏,执意取命。
不得已,角木蛟撤招回避,横剑相挡。岂料沙布封一掌之力,在里不在表,一拍剑身,顿时后劲层层而来,竟是透过剑身,径直打在角木蛟胸前。惊愕之间,角木蛟身法再变,一退再退,但凝结在胸口之气,却是始终化不得。
一招得势,沙布封更似跗骨之蛆,步步紧逼。变掌为爪,挥洒如刀。在场之人绝非泛泛之辈,哪里还看不出来,沙布封已下杀手。当即便要阻止。岂料,司空玄动身移步,双臂一开,将众人拦下:“不过是意气切磋,诸位群而动之,未免小题大做。”
说话之间,角木蛟已然身靠石壁,退无可退。银牙狠咬,一剑回旋,剑光一分为三,自上而下,分刺沙布封“玉堂”、“中庭”、“巨阙”三穴。此三穴,均在任脉之上,更是任脉要穴,一旦受制,便是有内劲溃散之危。若是沙布封执意取命,三穴必中其一,即便立毙角木蛟于当下,沙布封亦要付出惨痛代价,届时,又有何能力能与杨羽清一一争长短?心有算计,角木蛟再无怯意,凌然进招。
“愚昧!”
沙布封猛然怒喝,左掌骤然回缩,右臂趁势而动。却见那原本被斩断半张的手掌,竟是五指具在,不避不躲,迎着角木蛟剑尖锋利之处崩出。霎时切金断玉之声一片大作,一柄长剑,只在转瞬之间竟被掌力搅碎。
“‘无极劲’!”
杨羽清心思一沉,万料不到,沙布封断掌之后,竟能习得天玄教宗三大秘功之一。且不说断掌恢复,单单只这“无极劲”,粗略看来,少说也有四层功力。角木蛟本就非沙布封敌手,此刻更能奈何?再无犹疑,双足一点,合身扑去。
角木蛟虽任白虎堂主之位,但其武学修为毕竟与苏漫等四位总管相差甚远,更莫说如沙布封这等数一数二的好手并论。沙布封本就意不在此,听得杨羽清身影瞬动,嘴角一条,暗自一喊:“来得好!”
全然不顾角木蛟尚在身前,双掌反转,似开似阖,浑浑功力,直将双袖鼓动如柱。
天玄教宗三本秘法,杨羽清虽然修其一,但对于其他两本多少有些涉猎。乍见沙布封双袖鼓荡,似是饱满真劲,心中却是明白,所谓抱元守缺,动静无常,息息相生,方为无极。一招若实,沙布封定有无穷后劲,而一招若虚,阴阳互动间,也势必被其掌力所伤。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哪里还有太多计较,左掌运动“长门卸甲掌”,右手施展“碧澜烟手”,一刚一柔,全然不同的运劲之法,却辅以“七十二煞”的功力,竟是融合一体,不见掣肘。
霎时间,四手相对,错掌交锋,“啪啪”乱响。只是瞬间,已然交手数招。沙布封层层劲力如潮汹涌,一浪接着一浪,却似泥牛入海不着痕迹。反观杨羽清,脸色时青时白,若非一身“七十二煞”的功力精纯无比,只怕已然负了内伤。好在几番交手,察觉沙布封并非断掌重生,而是接了义指。心思一动,一改攻势,左右双掌掌法互换,“碧澜烟手”时而反弹琵琶,时而佛祖拈花,看似轻轻柔柔,软弱无力,却是每一寸每一分,均打在断掌之处。
“住手!”
陡然一声怒喝,顿时震得偌大的殿堂,也似抖了一抖。杨羽清与沙布封正斗得如火如荼,在这一喝之下,也不由暂时停止,寻声望去,却见来人赫然便是樊长老与二长老。那发声之人,正是二长老。
二长老与樊长老在教宗之内地位崇高,一身修为更是惊世骇俗。一喝之中,饱含内劲,整个大殿似也随之震颤。
杨羽清极招在手,却知如此争斗,无论胜负绝非一时之间可见。心思一动,强行收招,连退数步,一时胸海翻覆,气劲奔腾。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疑惑渐起,不明二人前来所为何事。思绪一转,莫非也与适才商议之事有关?回想卓仲平所言,更信三分。朝二位长老抱拳行礼:“见过二位长老。”
沙布封暗自侥幸,未想身负“无极劲”,在杨羽清面前终究难以占得便宜。当下退到司空玄身侧,与众人一并躬身拜礼。
待得礼毕,也不让众人起身,樊长老开口说道:“此地乃天玄教宗商议大事所在,一个代宗主、一个护法,在此大打出手,成何体统!端得令人耻笑!”
说到最后,凌然一喝,手中黑木杖猛然杵地,一阵气劲奔涌,逼得众人退去一步。
二长老见教训已成,伸手在黑木杖顶端按了按:“下不为例。”
当即让众人起身,续道:“此行只为一事。依大长老交代,如今中原正统群龙无首,虽是大举进攻之良时,但葬火教蠢蠢欲动,一但中原正统败亡,拜火教势必进犯。中原武林,定不可落入外邦手中。”
凌冽目光横扫而过:“若是中原正统无争斗之意,与之结盟未尝不可。”
“二长老……”沙布封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尚未来得及把话说完,便被樊长老打断:“大长老之意,岂是尔等能可置喙!此事不必再议。”
看着殿内两队人马,转眼撇向杨羽清,冷笑道:“杨代宗主,教宗在你的管理之下,果然同心齐力。”
冷哼一声,一拂长袖,随二长老离去。
突来之变,杨羽清料所未及,暗道:“卓总管所言‘既有定论’竟是如此。只是他竟能提前知悉,终究还是小看他了。”
心念一闪而逝,又是另一番计较:“以樊长老、二长老之能为,纵然粗略一观,当也能知晓沙布封所使用的,乃是三大秘功之一的‘无极劲’。难道沙布封的‘无极劲’是其中一人所传授,或是一并传授?”
心思转动,自有一番计较,脸色如常,见大事抵定,再留无益。
山腰房内,杨羽清正襟危坐,一侧炉香袅袅,氤氲着神秘。
持壶抬手,为对面之人的杯中添满茶水。茶汤清澄,映照一张绝美的脸庞,眉眼勾勒,描绘出妩媚勾人的颜色,眼神中,却带几分清冷,似远还近,若即若离。
“想不到杨宗主有如此怜香惜玉的时候,小女子还以为,杨宗主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朱唇轻启,苏漫妙手拨青丝,自生一股媚态,教人心生涟漪。
多有相处,杨羽清习以为常,深知苏漫看似风情放浪,实则方寸把握从未逾越。只是一瞥之间,那撩人姿态,仍是令他心中一动。真气流转,驱散杂念,不着丝毫喜怒:“苏总管见笑了。以苏总管天仙之姿,纵然铁石心肠,也需化作柔肠。何况苏总管非是凡人,在下又岂敢怠慢。”
“嗯?”
苏漫娇哼一声,拨弄发端,似笑非笑。
“游走各方之间,却犹能片叶不沾,心性之坚可见一斑。瞬息之间,化解在下护身罡劲,内家修为之纯厚,已化臻境。恐怕即便是熟悉如张堂主、孟总管诸人,对苏总管一身能为,也知之甚少。”
不顾苏漫眼中一瞬惊愕,杨羽清自顾品茗:“在下任代宗主后,所修乃是《七十二煞》之功法。此法出身为何,苏总管想必不陌生。能轻松化解,纳为己用,苏总管,你不简单啊。”
一番话说罢,杨羽清一手扣上茶杯,眸中星云浩瀚,似乎已然将苏漫看个通透。
杯沿靠近唇边,杨羽清眼神一变,手掌一松一送之间,手背托住杯底,径直送向苏漫。陡然出招,快得不及眨眼。招式变动间,五指并拢,便似剑尖破风云,刺向苏漫蝤蛴般的脖颈。
苏漫犹自一番如慵如懒的模样,八风不动,只在指尖靠近一瞬,嘴角挑出一个甚为诱人的弧度。随即,不见如何动作,连人带椅,向后平移三寸。一只柔荑般的芊芊细手,轻拢慢捻,如挥琵琶,似羚羊挂角,浑然天成,在极端之中,取杯、接招、退敌。再看来,茶杯已四平八稳落在指尖。
“杨宗主好没气度,招呼也不打一声,便来欺负我这个弱质女流,也不怕让武林中人耻笑了去。若是真有所求,小女子何敢反抗,自然只得半推半就了。”
说着吴侬软语,无端勾人,眼神却是凛厉非常:“这杯茶,虽是杨宗主一片心意,小女子却是不敢饮下分毫,免得徒遭他人嫉恨,怕是走不出这门扉。”
说话之间,指尖一动,茶杯如有灵性,落在桌上,下陷三分。
杨羽清笑道:“苏总管何必生气,在下所为,不过为印证一事而已。”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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