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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林县郊,月湖。瓦蓝的天空上,一团团蓬松的云团像羊群,环绕着那一轮如火骄阳,映射在下方的月湖中,美得像一幅画。“……你又噘起嘴对我提了个问题,问我是否真的喜欢你。我不告诉你,哦,别生气,一切在酒里……”湖岸上,李宸哼着歌儿,朝那一棵快枯死的老柳树走去。炎夏时节,天太热,李宸就穿了一条大裤衩,更显身材颀长,但又不觉单薄。他的长相偏清秀斯文,那一双狭长的眼睛微挑,好像总是在笑,很有亲和力。到了树下,他甩掉人字拖,从长满辣蓼草的稀泥地,往前走了十来步,到了水边,弯下腰起昨天下的虾笼子。两个月前,他爸在自家承包的农场干活时摔断了腿,老妈也急得眩晕症发作,一起送进医院。大学毕业后,他在省城的一家医疗管理公司上班,接到家里电话,就直接辞职,回家来接管农场,照顾父母。昨天下了点小雨,李宸从农场回来后,闲得没事,就到月湖边下了几个虾笼子。刚才他在家热得不行,打算来湖里游一圈,顺便起虾笼子。哗——李宸的手刚摸到虾笼子,老柳树的另一侧,窜出了一条大黑狗,跳进湖里,水浪四溅,溅了他满头满脸。“卧槽!死元宝,滚一边玩去,别来捣乱!”
李宸骂了一声,抬脚甩了一团稀泥,“啪”的一声,精准的砸在浮出水面的狗脸上,糊了它一脸泥。“汪汪汪!”
元宝那个气啊,冲李宸一直狂吠。“再特么鬼叫,等下把你个死狗炖了吃掉!”
李宸笑着吓唬狗,手上也没闲着,提起了一个虾笼子,脸上又是一惊。本来,他没指望有多少收获的,却不料,现实给了他一个惊喜。这个丁字形竹篾编的虾笼子,提出水面,就能看到里面装满了青虾,他掂了掂,笼子里的虾,至少有五斤。“月湖的水绿了,虾也肥了?”
李宸有点疑惑,前几年他也没少来月湖捕虾,青虾的个头可没这么大,都只有一半大,甚至更小点。他掏出手机,对着这些青虾拍了个照,把照片发在朋友圈里,还在照片下面,配了一条图说。“来起虾笼子,看着这么大的青虾,讲真,惊喜有点成惊吓了。近来,国外有不少变异河鲜攻击人的新闻,在网上被热炒,哥都当笑话看,可现在看到这些青虾,心里有些怵,不知道这青虾算不算变异的?”
刚发完,他的朋友圈就炸锅了。叶子不是花:【草草草,抓住这个炫耀帝,凌迟处死!把大青虾留给我,今晚的下酒菜就是它了!】江离本尊:【把变异青虾快递过来,让哥哥我变异吧!】我是火炎焱燚:【这青虾与贫道有缘,快送过来。】……李宸哈哈大笑,收起手机,提上虾笼子正准备走的,忽然又猛地一拍脑门子,想起还有几个虾笼子没起。沿着湖岸跑了一圈,又起了五个虾笼子,全都是这种大青虾,都是沉甸甸的一笼子虾,让他乐坏了。“嘿嘿,哥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李宸把虾笼子摞到了一起,正准备拎回家,看到沿湖大道上,有一辆摩托车狂飙而来,就停下脚步。嘎吱——那辆摩托车在李宸旁边刹住,骑手吴亮下了车,抹了一把卷毛头,“呸”的啐了一口唾沫,又道:“小橙子,这一笼虾不少,个头够大的,能卖个好价。”
小橙子是李宸的小名,从他亲妈嘴里传出来的,简直成了他人生一大黑点。不过,大学四年,他在外地上学,回家时间少,倒是很少听人喊过,现在听到发小吴亮喊一声,还觉得挺亲切。李宸瞅了这货一眼,问:“光头哥,你怎么也弄一头黄卷毛了。”
“什么叫黄卷毛啊,你小子真不懂时尚,亏你还是从大城市回来的大学生,真是白瞎了你的大学时光。”
吴亮吐了个槽,劈手夺过虾笼子,又道:“我给你捎进城卖……哎呀我去!元宝,你个死狗!”
在吴亮这小子伸出手,抢夺虾笼子的时候,湖里的那条黑狗看到了,竟然窜了过来,直接扑倒了他,摔了他一个四仰八叉,这狗还用一只狗爪子拍在他脸上。李宸笑了,笑得幸灾乐祸。下一秒,李宸笑不出来了,吼了一嗓子:“元宝,你特么的放开虾笼子,笼子都被你……我的虾啊!”
元宝张口咬在虾笼子上,蛮横的用力一扯,直接把这个竹蔑编的自制虾笼子,给扯散了,笼中的青虾散落在草地、湖水中。狗也懵了。它转过狗头看向李宸,一脸的无辜,本狗没想干坏事,就是想抢回自家的东西,狗也没想到会这样啊!一人一狗对视数秒。“哈哈哈……”吴亮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一种莫名的喜感,忍不住大笑,笑出了猪叫。却不料,他乐极生悲,捶地的那只手,砸在一只大青虾上,竟然没把青虾砸烂,还被刺了一下,失声叫道:“嘶……好痛!”
他举起手,青虾头上的虾枪还扎在肉里,有鲜血流了出来。李宸的心头一突,问:“我记得,以前我们来青湖抓的青虾,都没这么大个儿吧?”
“附近的那些厂子半夜偷排废水,都排月湖来了,湖里的青虾,怕是被那些化工原料搞得变异了。”
吴亮不在意的说着,把青虾扯下来,直接剥了壳,生吃了虾肉,消了心头之火,才把手放在湖水中洗了洗。洗完了手,这货又吓唬元宝:“看到这虾没?下次你这个死狗子再敢扑我,就扒了你的皮,炖了你!”
元宝通人性,听懂了他的话,一点也不怂,冲他吡牙,“呜呜”的示威。这时,李宸扯一株车前草,在湖水中洗洗,捣成糊,给吴亮敷到伤口上止血,还交待:“一会儿去诊所清个创,小心细菌感染,虾刺了手红肿化脓的人不少。”
“哥可没你那么娇气,被虾刺了一下,还要去清创,都不够让诊所那妹子笑的。”
吴亮嗤笑一声,又帮李宸拣虾,塞回那个被扯坏的虾笼子。随后,李宸用虾笼子上的绳子,把几个虾笼子绑在一起,让吴亮捎进城去卖了。听吴亮说湖里有附近工厂排的废水,李宸就不想下湖游泳了,走到老柳树下,穿上人字拖要走,脚下突然一滑,头撞在老柳树上。砰!李宸把中空的树干撞了一个洞,额头撞在一块什么硬物上,顿时破了一个血洞,有血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