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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俩坐在沙发上,半晌没有说话,客厅里只有电视机里播放的新闻声。
最后是桑定先打破了沉寂。
“我记得当年你刚出生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团,脸上皱皱的红红的,你奶奶抱在怀里,宝贝的不行。”桑定回忆着,轻笑一声。
其实他们也是有过温情的,只是自己没有珍惜。年轻时心高气傲又缺乏责任,眼里都是事业和爱情。
“不知不觉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但爸爸好像……好像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桑定呼出一口浊气,深深叹息。
“爸爸知道你一直都怨我们,更甚至是恨过”
桑黎接过话,说:“没有,没有恨,曾经少不更事确实有过埋怨,但是后来什么也没有了。好像没什么理由去怪你们,就像妈妈说的,我的命是你们给的,也是花着你们的钱养大的,我有什么好抱怨的呢?相比很多从小就被遗弃的小孩,我已经很幸运了。”
桑黎视线看向电视,但没有聚焦在电视内容上。
释怀的说:“就像当初在医院您告诉我的一样,我的到来是个意外,而你们没有扼杀或者遗弃这个意外,相反你们除了不问不关心外其他的一切都做得很好,我该感恩。是你们让我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我很喜欢这个世界。”
桑黎记得自己当年被救回来时,桑定在病床前跟她说的,为什么辛穆会那样不喜欢自己。
辛穆从小出生在小资家庭,受父母亲溺爱,大学遇到桑定两人从相爱到结婚,被桑定宠着,从小到大没有任何坎坷或是意外。如果要说辛穆生命里出现过痛苦,那只有两件事,一是青年时父母离世,从此世上少了两个宠爱她的人;二是桑黎,那个不合时宜的孩子。
原来桑定和辛穆只打算要一个孩子的,桑誉是在所有人期待中诞生的,而他也如父母期望的一样,优秀完美,从不需要两人操心,更甚至给他们带了很多荣誉夸赞。
而桑黎,意外怀孕而来的。本来应该打掉的生命,因为桑誉想要个妹妹,赵素昔希望桑誉能有个伴儿。
就如辛穆说的,桑黎从娘胎里就和她不对付,怀桑誉时她没有受过任何苦,却在桑黎这里受尽孕反苦楚。更甚至在产后患上轻微抑郁症。
辛穆太脆弱了,温室里花受不得半点风雨摧残。
桑黎看向那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男人,眼神温和,浅浅笑着说:
“爸爸,我不怨你们,也不恨你们,这是真的。不是口是心非,也不是阴阳怪气,仅仅是字面意思,出自真心。”
但我好像,也无法爱你们。
桑黎知道没有谁天生就会喜欢谁、爱谁,喜欢和爱都是后天的形成的,是陪伴、了解中诞生的。而她和辛穆从来没有这一个过程,所以她们不可能喜欢彼此。
而她早就跟那个年幼的桑黎和解了,也跟他们和解了。
桑黎十年不曾回来,只是觉得桑定和辛穆还年轻也用不上自己养老照顾,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一定要回来的理由。
她不在,他们或许能过的更舒坦,自己也是。
桑黎释然一笑。
语气欢快的告诉着桑定,“爸,我有男朋友了,他叫江惟言,我的高中同学。我很喜欢他,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想和他一起拥有一个家。”
她的阿言那样好,她也想早点给他一个身份。即使他从来不给她压力,但他已经走了九十九步,自己又怎么舍得让他独自走完这一百步呢!
这最后一步就换她来吧!
桑定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都是幸福的笑意。
张了张嘴,又咽下到嘴的话,改成:“你喜欢就好,只要你幸福。”
他想问问对方详细情况,哪里人,人品怎样,家境怎样……
可是,又有什么资格呢?除了父亲这个浅薄的身份,却没有担过作为父亲的责任。
桑黎在海市陪着两人过完除夕和春节。这是十余年来第一次,除夕夜桑黎有家人在身边。
大年初二下午,桑定亲自开车送桑黎去机场。
在听到桑黎说要回永江的时候,桑定难过不舍。
可是桑黎问他能不能送送她的时候,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红了眼眶。
当年桑黎高考拒绝了他的陪送,去滨大读大学也拒绝了他的陪送。
机场候机大厅,迎来送往。
“昭昭,这是你的户口本。”桑定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本深绿色的小本子。
“爸爸相信你的眼光,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爸爸都支持你。”那苍老深邃的眼里都是鼓励和支持。
桑黎眸光闪了闪,她没有想到桑定会为她这样做。
“爸……”声音略带哽咽。
桑定脸上带着慈爱的笑意,“做你想做的吧,只要你开心幸福。有用得着爸爸的地方,爸爸随时都在的。”
桑黎上前抱住这个和自己面容相似、血脉相连的男人。
很温暖,很亲切。
桑定突然被抱住时,手脚有些僵硬,心中都是震撼,生意场上游刃有余的人此时眼里都是不知所措和紧张。
这大概是有生之年他的女儿给他的第一个拥抱,也或许是最后一个了。
本应该是他的掌上明珠,却被他遗弃在角落里蒙尘那么久,而现在有人发现他的这颗明珠,即将要成为别人的宝贝。
他抬起微颤的双手,轻轻抱住怀里这个小小的姑娘,不敢用力。
“爸爸一直都会是昭昭的后盾。如果那小子对你不好,爸爸就亲自去接你回家,爸爸……爸爸一定会接你回来的”声音微颤,眼角的泪水从脸上滑落。
桑定像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面对即将嫁人的女儿殷殷嘱咐,有着担不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