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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秋赛是小炎灷掌管中原后举行的比赛。刚开始,只是小炎灷为了刺激中原氏族的小范围比赛,让中原子弟不要局限在一方自闭自大,让各氏族子弟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从而虚心好、勤奋努力。可因为效果十分好,很多氏族都想有这个机会让氏族内的子弟得到锻炼,大荒内参加比试的氏族越来越多。到后来,世家大族们也纷纷加入,赤水秋赛变成了全大荒的盛事。
离寻支着下巴,坐在船头百无聊赖地看着沿河的风景。天气是极好的,阳光洒下,河面如长长的绸缎一般泛着金光。她瞥了一眼此时在船舱内正卧躺着畅饮美酒的防风邶,眉心跳了跳:
“我放着馨悦他们舒适华丽的宽敞游船不坐,同你一道乘坐这简陋的小船同去赤水,你倒真是自得其乐。”
前日,离寻的手臂伤势已然痊愈,而玱玹也会与小夭一同前往赤水,她也放心了不少,便寻了个要提前去赤水与家族一众人汇合的由头,与防风邶一同走水路前去赤水,这厮说什么有随侍在旁会扰了他俩游船的兴致,她便依了他,让红伶沉雾先行去赤水到时再联系。
本来她也存了自己的小心思,乘船出行,游赏沿路风光,又得美男相伴,而且是自己的心仪之人,心中自然十分欢喜,而且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自是不少,也便于增进感情。
谁知道,自昨日出发以来,防风邶仿佛有心事一般,大部分时间都在独自饮酒,甚至连离寻与他搭话,都是漫不经心的敷衍两句。
防风邶听到了她有些不满的话语,勾唇扯出一抹笑意,伸手又倒了一杯酒,拿着酒壶悠悠的走到她的身旁与她并肩而坐,顺势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了她。
离寻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听他自顾自的说道:“赤水秋赛的特殊之处,就是不以国论,都是家族之间的比试和交流。而对一些家族子弟来说,这比赛不仅仅是一次锻炼自己,为自己赢得荣誉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他说了一半,偏头看向离寻,“许多世家会让后辈出来结交朋友,为了掌权做准备。”
离寻闻言,仰头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许是这酒有些烈,她的酒量并不算很好,一杯酒下肚,面颊隐隐有些热意。此时虽值仲秋之际,天气却仍带着一丝热气,迎面的河风拂过,凉爽的有些惬意。
“为何突然提起这个?”离寻问他。
防风邶笑笑,面上并无一丝异常:“听闻鬼方一族,向来行踪隐秘,极少参与大荒事务,我也曾参加过几次这个比赛,却是极少见到有鬼方氏族的人参加。偶然的几次盛世,也只是见过几次使者。只是突然对你的出现,有些好奇罢了。”
“顺时而谋罢了。”离寻平视着前方不见尽头的河道,声音低缓,“如今大荒局势,看似平稳实则暗潮汹涌。当然不仅仅是大荒局势,各大世家内部又何尝不是如此。以往我不过寻求自身安隅,但是后来发现,只有掌控了局势之人,才能求得所得。”
“哦?那姑娘所求为何?”防风邶轻笑。他将两人面前的酒杯再次斟满。
离寻偏头凝着他好看的眉眼,他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瞳眸深邃如一汪潭水,却似怎么也看不到底。
离寻没有回答他的话,她怔怔了看了他片刻,又转过头来低垂着眸子,轻叹了一声,端起他斟满的酒杯缓缓轻啜。
两人自顾无言,沉默了良久,防风邶又试探性地问她:“可是与那位,如暮你初见我之时,认错的人有关?”
“你倒是会猜。”离寻不置可否,又拿起他手中的酒壶给自己又倒满,又抬手饮了一杯。
“他是什么样的人?”
防风邶下意识的问她,却半晌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他也觉得这问的着实有些怪异,便打算略过这个话题。
离寻这时却似是陷入了回忆一般,喃喃道:“世上不会有比他更傻的人了。本应是自由自在的风,却将自己困囿在走不出的高墙。世人说他冷漠孤傲,却再也没有比他更为情深义重之人。”
她似是有些醉了,酡红爬上了面颊,双眸一泓潋滟,她看向身旁的人,轻轻的抬起手,细细的描绘着他如玉般的轮廓,“我要将禁锢他的桎梏打碎,我要让他做回无拘无束自在逍遥,不用还任何人的恩,不用还任何人的情,如风一般自由的自己。”
防风邶有一瞬间的怔愣,他抬手握住在他脸上轻抚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热意,一股淡淡的酥麻从手心沁入他的心底,他觉得自己的心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原本洒着金辉的日光被一层淡淡的灰云遮住,整个天地瞬间暗沉了一些。
防风邶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嘴角勾出自嘲的弧度:“或许是,自己泥潭深陷,已是回头无路,又怎么会忍心,让另一人满身泥泞,共同沉沦于此。若能贪得一时欢愉,也算不负此生。”
身旁之人没有再应答,防风邶正要去看她,却觉得左肩一沉。
离寻依靠着他的肩膀,竟是不知不觉睡着了,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似乎睡的极不安稳,几缕青丝随风拂面,明明是勾心心魂的容颜,可仍抹不掉眉眼间笼着的云雾般的的忧愁。
防风邶抬起手,轻轻抚着她微蹙的眉眼,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眼中突然映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不禁俯下了身子,在她的额间落下了一个冰凉的吻。
唇间轻柔的触感传来,他似有些慌乱般,又匆忙的移开了视线。
微风拂过平静的河面,泛起了一阵阵涟漪。此时灰云渐渐消散,整个世界又忽的明亮了起来。
他以灵力幻了一件薄衫,轻轻的覆在她的身上。听着身边之人轻缓平和的呼吸声,他执着酒壶,仰头独自饮着,醇香入喉间,他看着不见边际的前方,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翻涌的情绪。
小船顺水而行,又是漂流而下数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