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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的黑轿没了小鬼的抬持,当即落了下来。陈双从轿中连滚带爬的钻出来,他险险地跳到屋顶上,心惊胆颤地看着自己所乘的轿子从屋顶上滑落,砸在青石地上砸了个粉碎。金所长枪指对方喝道:“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陈双看了眼底下众人,翻身跳到了屋顶另外一边去。吊脚楼的屋顶多是歇山顶,他跳到背后,我们看不到他,当即追了过去。陈双在寨子的屋顶上奔逃,远处锣声愈加密集,声音越来越大,想必是支援快到了。我本可以去缠住对方,但一想到对方刀法之彪悍,自认也没有本事抗住他的弯刀,并不敢贸然跳上上去阻止,只能和大家一起在底下追逐。
眼见无路可退,陈双伏身爬在一处较高的屋顶背后,拿出一只长条状的薄铁片咬在大牙上,一手抻着铁片,一手不断地轻轻拨弄,那铁片发出嗡嗡声,陈双的嘴里也发出一阵奇怪难听的声音。我们正想他在做什么,却听见山中传来一阵阵山鬼的嗷叫声,那叫声此起彼伏,显是数量极多。在场之人面露惊色,金所长对李警官道:“给我取点子弹来。”李警官当即答应,向着阿玛家方向飞奔而去。
“陈双,你再不下来投降,我这子弹可不长眼了!”
金所长喊完,朝着陈双身旁不远的地方开了一枪。
陈双被吓了一跳,嘴里拿东西的声音稍顿,当即换个方位,躲在子弹不好打到的地方,吹弹得更加急促起来。顷刻间,远处山上有树木断裂的声音,山势翻滚的隆隆声响,以及无数山鬼的嗷叫声,撕开了枯木洞的平静。
“他在控制山鬼,把他嘴里的东西抢了!”龙正午叫道。
金所长立刻命令三位警察向屋顶爬去。三位警察连同龙正午,一起冲进了面前屋子中,准备爬上楼去抓人。远处有好些人举着火把跑来,寨子里的铜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举着火把跑来的那群人中,西乃跑在来人的最前面,一脸惊容对我道:“山……山鬼来袭!”他看了眼屋顶上的陈双,用苗语朝对方喊了几句,陈双并不搭理他,仍然卖力的吹弹着手中的薄铁片。
“天师,天师,请你把猖兵召来,山鬼……山鬼太多啦。”西乃急得满头大汗,“外围的弟兄全部失守,防不住啊!这陈双肯定一早就在寨子周围埋伏了山鬼,不然怎么可能突进的这么快?”我对他道:“眼下也只有这一个方法了。但我没有携带相关器物,必须回去阿玛家起坛才行。我们回阿玛家。”
我们正要返身往阿玛家跑,头顶的月亮似是被什么遮住了,身遭的地面突然暗了下来。大伙儿抬头,只见三头巨大的山鬼从天而降,它们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嗵得一声落在了地上,它们昂着脑袋望着陈双,后者这时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再弹唱,站在屋顶上觑眼看着我们。山鬼的鼻息粗重,听上去很是吓人,我们各自咽了口唾沫,有人往旁边的房子退去,其中几个跑得快的已经进了屋子,金所长压低声音道:“快进屋子!”说着,他一把将我拉在了身后。
我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那三只山鬼已经将它们的目光转了过来。金所长当即道:“快点进屋!”说着,自己举着手枪,向旁边的小径跑去,边跑边喊,道:“过来抓我!”他手中的枪指着其中一只山鬼,作势就要开枪。他此时虽然说话说得很英勇,但声音却颤抖不住,还是露了怯。
砰!
他手中的枪终是打响了。我心头一惊,回头去看,见他的枪口对着山鬼旁边的屋子射去,一道影子从山墙上跌落下来,却是另外挂在墙上的山鬼被他的子弹打到了。龙正午窗口,对着金所长道:“谢……谢谢!”
原来他和三个去抓陈双的警察正爬到了二楼的窗户前,准备从窗子外爬上屋顶,却没注意道有只山鬼正趴在窗子上方盯着他们。眼见他们就要爬出来了,金所长当即开枪,将倒趴在窗子上方的山鬼打中。
三只山鬼见金所长开枪,一个个眉毛眼睛皱在了一起,龇牙咧嘴,兵分三路,朝着金所长扑了过去。金所长表情大变,向前狂奔,回过头朝着山鬼连开数枪,结果每一枪都落了空。山鬼速度极快,它们翻滚跳跃,几乎眨眼间就追到了金所长身后,金所长还欲开枪,但弹匣空空,手枪锵锵空响,再也没有子弹射出。
他几乎没有了去路可言,我见他就要丧命,立马从怀中摸出阳五雷火的符篆,提气冲了上去。西乃在身后压低嗓门喊道:“快回来!”他想抓住我后背的衣服,却不料手刚伸出,我已奔到了两丈之外。
在前面不远的小径上,一只山鬼们已经扑到金所长面前,它举起拳头,重重地砸向金所长的胸膛,金所长“哇呀”一声惊呼,连滚带翻,扑到了一旁,与此同时,另外一只山鬼也已冲到,它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去咬金所长的脸颊,金所长将手中的手枪使劲一掷,砸在了那只山鬼的面门上,山鬼吃痛,身子一顿,让金所长又才闪开了一点。第三只回头看到我来了,立马调过头迎着我奔来。我口中法诀已经念毕,低喝一声,手中攥着的阳五雷火的符篆猛地掷向扑到我面前的第三只山鬼。
轰!
一颗巨大的火球铺天盖地,将我面前的山鬼裹了进去,半空中的山鬼全身燃起,发出一阵阵“嗤嗤”声。火红的烈焰中,那山鬼叫的撕心裂肺,它全身的肌肤泛红,逐渐变得透明起来。数息之间,它就再也叫不出声,蜷缩在地,身子越变越小,已然被烧成了一团黑炭。
我心中大喜,从怀中又摸出两枚符篆捏在手中,喜道:“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其余两只山鬼在我放出阳五雷火的时候就愣住了,它们惊恐地看着被烧死的同伴,眼中露出一丝怯意,金所长趁机又向后退了点,道:“青山,烧它们!烧它们!”
我重重点头,道:“好,我这就烧它们!”话音甫落,身侧风声呼啸,正要回头,一颗石头竟然朝着我的脑袋飞来,我连忙缩着身子蹲下,刚刚躲开,又有两颗拳头大的青石砸了过来,我躲之不及,拿符篆的右手和右小腿各受一击,我跌坐在地,手脚又疼又麻,额头青筋冒起,半晌喘不过气来。
“青山!”金所长惊呼出声。
我使左手卖力地撑起我的身体,身后传来龙正午的声音,道:“当心!”我回头去看他,却见身侧一道黑影跳到了我面前,我抬头,见那黑影正举着什么东西向我砸来,心中叫苦,双眼瞪大,不知如何闪避。正在此时,一连串步枪哒哒哒的打响了,下一秒,站在我身旁的黑影身子一软,手里举着的石头掉落在地,砸陷进泥土,身子瘫倒在地,口鼻喷出了鲜血,已然被打死了。
我长舒一口气,擦了擦落在睫毛上的冷汗,正想看看开枪的人是谁,就听金所长和龙正午同时呼喊出声,道:“钟队长!”“钟警官!”我心中大喜,回头看去,只见钟叔嘴里叼着香烟,一手持步枪,一手提着把鲜血淋淋的砍柴刀,大步流星的奔向我。
被阳五雷火吓到了的那两只山鬼也被枪声惊醒,它们回过神,向着我和钟叔冲来。钟叔皱着眉头,叼着烟边跑边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
他手里的步枪向前一伸,又是一连串子弹射出,将奔到前面的一只山鬼打的倒飞出去,跌倒在地扑腾两下就没了动静。另外一只山鬼害怕他手里的枪,猫着身子将我当作挡箭牌一般,迅速地靠近我。钟叔表情一凛,对我道:“低头!”
我只觉后颈冷风瑟瑟,立马弯腰低头,钟叔手里的砍柴刀从我的后脑上平砍出去,我听到一个好似卖肉的杀猪匠砍猪肉的声音,下一秒,一大堆滚烫的液体落在我的后颈和背上,紧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身后传来。
我侧倒在地,钟叔一个箭步上前,一脚将我身后的山鬼踢飞,山鬼的胸膛被钟叔劈开一道血口子,它惊怒交加,立马扑上前,要和钟叔拼一个鱼死网破。钟叔骂了一声,道:“他妈的。”他将步枪丢在地上,单手紧紧地攥起拳头,看样子准备和对方来一场近战搏斗。
那山鬼伙扑到近前,锋利的尖爪朝着钟叔拦腰挥去,钟叔膝盖顶起,精准地顶在对方的手腕上,将山鬼挥来的手顶开后,右手一记后直拳,重重地打在了山鬼的鼻梁上。山鬼吃痛,嘶叫一声,钟叔不给它喘息的机会,又是两拳砸在了山鬼的咽喉和耳朵上。山鬼被打得眼泪鼻涕横流,身子被打得直晃悠,钟叔跟上一步,反手将砍柴刀插入了山鬼的咽喉。山鬼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身子一僵,扑通一声仰面倒在地上,身子抽搐几下,就此毙命。
我看着威风凛凛的钟叔,长舒一口气,心想:“他总算回来了。”他扭过头来,猛吸一口香烟,叹道:“这一觉,睡得真他娘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