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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人说龙正午是草鬼婆石老太的儿子,在场的诸位枯木洞长辈满脸震惊之色,其中一人望着石老太的儿子,指着龙正午问道:“这上金牛寨的巫师,他是你的兄弟?”
“不是!”手上缠着药带的石老太儿子脱口而出,但见我们都瞪着他,又忙改口道:“我……我不知道。”
西乃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事情捅破,因为他爹,上一任大族长,上一任大巫师,是犯下错误的当事人之一。倘若他爹的事情被揭发了,自己颜面无光不说,按族中规矩,大巫师的尸骨只怕也要被掘出来鞭笞受罚,当即打断道:“这事日后再说。先把陈双的事情解决了。”
“且慢!”有一个精干瘦削的老头站出来,眼神犀利的盯住龙正午和钟叔,“石老太的事情,关系到我们枯木洞的传世之宝,她的事不说清楚,其他一切就都免谈。”他指着地上的陈双,“再说陈双长老昏迷未醒,我们单方面对他下了定论,也不合适。”说完,他又看了眼钟叔,但见钟叔也看着自己,赶紧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五叔说的有道理,陈双长老的事情,等他醒来再说也不迟。”另一人附和道,“当务之急,先将石老太的事情说清楚。”
西乃对这两人恨的是咬牙切齿,他脸色难看,扫视一周,但见人群情绪激动,似是觉得今天不把石老太的事情说清楚,只怕是难以收场,当下轻叹一口,对龙正午道:“龙巫师,你给大家讲讲吧。”
龙正午见西乃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知道今天自己不说清楚,非但自己走不脱,就是我和钟叔、金所长等人也别想轻易脱身,便将自己的身世当着大伙儿的面说了。人群中不乏许多大巫师的死忠,他们听到龙正午“冤枉”大巫师,还自称是大巫师的儿子,个个破口大骂,显得很是不忿,其中有人问道:“你说石老太死了,那你所说之事,她和大巫师都是无法证明,谁又能证明你说的话是你真的?”
龙正午愣了一愣,道:“除非老太本人来说,否则……我也没有办法证明我是她儿子。”
这时候,有个苍老的声音在人群深处道:“我可以证明他说的没有假。”
众人寻声望去,见一位脑袋上缠着青色头帕的长须老者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脸上好些黑点,不知是老年斑,还是原本就有的痣点,看上去很是难看。看清来人模样,在场的枯木洞前辈们表情登时僵住了——这人却正是石老太的现任丈夫乌元布。
“爹……”石老太的儿子惊讶地望着自己的老爹。
乌元布白了他一眼,并不搭理他,走到枯木洞一众老者身前,嘶哑道:“我乌麻子与众位相比,文武不及,自愧不如,又是何德何能,教我娶上咱们枯木洞第一美人石桑尼?”
与他年龄相仿的一众人听他这么说,胸膛一挺,下巴微微仰起,显得很是得意。不见有人质疑乌元布的话,我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龙正午,心想他确实没有对我说谎,石老太年轻的时候,只怕还真得拥有枯木洞的绝色容颜。
“我之所以能娶上她,是因为她要掩人耳目,她得保护自己的儿子,她需要把自己和大巫师私通产子的秘密掩藏起来。”
此言一出,苗亭之中一片哗然。
“年轻的时候,咱们寨子里谁不觊觎石桑尼的美貌?”乌元布扫视眼前一众老者,好些人在他的目光下都低下了头,我想若是在白天,多半可见他们的脸庞已经羞愧变红。“我之所以能娶到石桑尼,就是因为他。”乌元布用拐杖指向龙正午,“石桑尼为了保护他,才同意和我成亲,才给我生下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他回过头,瞪着自己的儿子乌达,后者怯生生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她为我生下女儿之后,我发现自己始终不能获得她全心全意的爱,心灰意冷之际,将她赶出了家门。之后我们就一直分居而住,在外人面前,我就说是怕蛊毒伤到孩子,实际上……”他面露痛苦之色,“实际上是她根本没有爱过我,我还给她自由而已。”
“后来我也去过上金牛寨好多次,在暗中观察过他们两的孩子,也就是这位龙巫师。”他杵着拐杖,吃力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我见这小子既有养父母关心,石桑尼和大巫师又经常去看望他,而我的孩子却打小就缺乏母爱,我心中对他是又恨又妒。当仇恨和嫉妒充斥我内心深处的时候,我心里产生了一个恶毒的想法——我要杀掉他们的儿子。”
大伙儿听到这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钟叔和我对望一眼,我二人余光警惕地注意着龙正午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我有意去接近他的养父母,和他们熟络之后,我就经常带些下了毒的食物给他们送过去,假装探望他们。”他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那些东西都注入了我在山上挖到的毒草的毒。”
龙正午听到这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叫一声跳了出去,揪住对方衣领,双眼泛红,当中泪花闪烁,恶狠狠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害死我爹妈!”乌元布嘿嘿一笑,挑衅道:“你爹妈的死,与我何干?”却是说他亲爹亲妈的死,与他毫无干系。龙正午大骂一声,抽出腰间弯刀,直劈对方的面门。
钟叔一步冲出,一手提住乌元布的后领,一手抓住龙正午持刀的手腕,喝道:“冷静点。他下毒害人,我们会给你个交待。”他回头看了眼金所长,金所长惊魂未定,连忙点头,对身旁的胡、李二人道:“铐起来!”但见钟叔使了个眼色,他又道:“等……等他讲完再铐。”
乌元布被龙正午晃的几乎站不稳身子,手中的拐杖也跌落在地,但他看向龙正午的眼神,却没有一丝惧色。龙正午松开了揪住对方衣领的手,将弯刀缓缓收进刀鞘,站回到了我身边。乌元布颤颤巍巍就要跌倒,钟叔像拎鸡崽子一样将他拎在手中,脚下踩住对方的拐杖一勾一抬,拐杖就飞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将拐杖递在乌元布的手里,等对方站稳之后,又才退了开去。
乌元布听到金所长说要抓他下山的时候,脸上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叹息道:“三十年啦,我终于能将这件事说出来了。”他又是嘿嘿一笑,道:“我怕给人发觉,每次用毒的剂量都很小,可惜最终把他的养父母都毒死了,也没能将这小子毒死。我怀疑肯定是石桑尼他俩发现了问题。所以姓龙的养父母死后,我一直再没有下过山,就怕被石桑尼和大巫师发现自己。”
龙正午养父母重病而亡的事情,他先前跟我提过,却是没想到竟然是他乌元布下毒害死的他们。
乌元布说完这些话,忽然沉默起来,好久之后,他才喃喃道:“我一生只爱过石桑尼一个女人,结果她都死了,我也没能挽回她的心意。”他喟然长叹,“我答应给她守住秘密,可是……可是今天我却食言了。”
金所长听到这里,轻轻地摇头,命李警官和胡警官两人上去铐对方。乌元布的儿子乌达挡住胡、李二人,却被身后的乌元布举起拐杖在他的肩头狠狠地敲了一棍子,骂道:“我没有你这样没出息的儿子!”他显然被西乃和龙正午的表现气昏了头。西乃和龙正午俩人,一个领导有方,有竞争族长的实力;一个是上金牛寨的巫师,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自己的儿子一事无成,养蛊没学会,巫术没地学,还被人打断了手掌,简直是丢人丢到了家。
胡、李两位警官对乌达道:“你意图给我们下蛊的事情我们还没找你算账,给我起开点,小心一会儿把你也铐起来!”说着,二人眼神一凛,吓得乌达赶紧躲到了一边去。乌元布叹息一口,任由胡、李二人将他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