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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他们出现在村头。林姐早在旅社门口翘首以盼,一望到人,忙迎上前来关心:“哎呀呀可算下来咯,我差点要找人上山。”
见吴虞被背着,小腿还缠有布条,又问:“你摔着了?”
吴虞嗯了声。
林姐跟他们进门,帮忙将吴虞搀坐到桌边:“严重吗?要不要让小秋陪你去卫生院看看?”
季时秋拧矿泉水瓶盖的手一顿,然后举起来喝。
吴虞轻描淡写:“我没事。”
话罢站起身,从容走了几步,稳稳当当。
与刚刚软在季时秋身上的她判若两人。
林姐目瞪口呆。
季时秋也愣住,水鼓在腮帮子里,过了会才吞咽下去。
上楼后,他不爽地把包丢地上:“你一直这么会演么?”
吴虞没答话,从抽屉里找出烟盒与打火机。
嗒一声,焰苗闪跳,她衔住烟深吸一口,无辜腔:“我演什么了。你摸也摸了,诊也诊了,最后要背我。这是你选的。”
季时秋无可辩驳。
吴虞靠坐到椅子上,闲惬地叼着烟,把包拖自己跟前,从内袋取出那卷现金,又拨下手腕上的黑色细皮筋,将它捆实,递出去:“这里有一千六,去皖北绰绰有余,你拿着找辆车滚吧。”
话音刚落,屋内死寂。
季时秋隔着段距离看她,没有接那些钱,目光深黑。
吴虞抖抖烟灰:“接着。”
季时秋转头出门,吴虞眉梢微扬,不疑惑,也不挽留。
楼梯间步履急促,渐渐无声。周遭恢复宁静,吴虞枯坐在那里,无所事事地按亮了手机。她没有解锁,只睇着壁纸发呆,右上角信号格全满,但她却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断链感,好像独自一人回到幽邃的山谷,徒留空寂作伴。她徐徐抽完了整根烟,刚要去烟盒里摸第二支,哐啷一声,门板又被推开,季时秋去而复返,手里还拎着小袋东西。
吴虞有些讶然。
男生一步步走过来,把塑料袋放她面前。
吴虞翻了翻。里面装着碘伏,棉球和创可贴。她盯了它们好一会,费解:“你哪来的钱?”
季时秋说:“跟林姐拿的。”
想想更换措辞:“跟林姐赊的,你预存的钱。”
吴虞:“……”
她伸出腿,没好气蹬他一脚。
女人动作突然,季时秋自是避不开。
他躬身掸去裤腿上张狂的鞋印,再抬眸,吴虞光裸的小腿二次探近。
她将药品袋子扯过来:“你给我上药。”
季时秋问:“你没手?”
吴虞没回嘴,只将碘伏瓶推倒,手背一扫,让它往桌边滚。
眼见要掉出桌面,一只掌骨分明的手快速捞住。
手的主人面色微沉,屈身架住她那条伤腿。
他小心解开之前当作替代品的布料,凑近检查伤势。
然后拧开碘伏,倾倒少量在瓶盖里,用棉球蘸取,仔细擦拭创口。
为方便操作,季时秋又是半跪姿势。男生浓黑的眉眼隐在刘海里,有种一丝不苟的专心,像根牢固的弦,让人想把它弄断。
吴虞的小腹热了起来。
固定创可贴两端时,他干燥的手指捻过吴虞腿肚。牵动伤口痛,她情不自禁地呻吟一声。
轻微,短促,但在两人间足够鲜明。
季时秋顿了顿,打算起身。同一时刻,女人另一条腿抬高,搭上他左肩。
他吃惊抬头,脸刚好对着那中间的位置。
季时秋偏开眼。
吴虞卡着他肩膀:“怎么回来了?”
季时秋没回答,再次尝试起身。
意外的是,那么细一条腿,使上了劲竟真能将他铐回原处:“想留下,可是有条件的。”
季时秋心烦意乱地摆脱她腿窝的钳制,起立一瞬,又被吴虞拽住小臂。她借力从椅子上起来,凑近他,食指划过他人中,好像要借此刷开一道门——那就是季时秋的嘴唇。它们习惯性地抿着,牙关闭合,透着些不矫饰的自持。打从第一天见他,她就想把手指伸进去,被这样的唇裹住。
季时秋下颌紧绷:“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吴虞捏捏他嘴角肉,像在逗小孩儿:“你会嘛你?”
季时秋鼻息凝滞:“你带我下山就是为了这个?”
吴虞说:“不然呢,”她从他身侧绕开,态度冷淡:“你还有什么能给我?”
季时秋被激恼,回身追过去,将她反推至床边。
……
状况出乎意料。上山,下山,长达一天一宿的跋涉并未让季时秋体能殆尽。急不择路的鲁莽过后,他在短时间内变得得心应手,掌控局面。而吴虞,只能吊着他脖子,上气不接下气。
他俯身掐着她下巴,迫使她看自己眼睛:“就要这个?”
“就要这样给你?”
他的这些浑话无师自通,像助兴的灵药,吴虞被从里到外地催化。过去几年间,她没少给过男人入场券,但从不走心,叫声是演出,情态是虚幻的投影,她灵魂离体地观赏纵情放浪的自己,并以此为乐。而季时秋不同,他是刚被强拽回生门的人,体内有积压的欲和自毁般的恨,还有年轻的蛮横和滚烫。任谁成为容器,都能颠倒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