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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潼小郡主生辰的前一天晚上,京城落了一场大雪。
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下了大半夜。
好在,临近黎明时,这鹅毛大雪终于停了。静谧一片的京城,裹了这厚厚的一层雪,显得银装素裹,分外安详。
阮明姿这一日起得稍稍早了些,炭盆里的炭火,过了一夜有些冷了。她披着衣裳,拿炭钳往炭盆里加了几块木炭,稍稍操作一番,炭炉里的木炭很快便又燃了起来,烘得屋子里又暖和了不少。
阮明姿看着黄铜镜里披着衣裳的自个儿,旁边的衣柜上挂出来的,正是昨儿她从罗绣娘那拿回来的衣裳。
不得不说,她使了好些银钱,让罗绣娘先紧着自个儿这件做,当真是十分明智。
这衣裳,她去罗绣娘那拿的时候,先在那试了试,当她从屋子屏风后走出来时,半屋子的绣娘都失了言语。
用罗绣娘一直喃喃的话来说,这裙子就像是写上了阮姑娘的名字一样,那般妥帖衬她。
……
炭火烘得暖洋洋的屋子里,阮明姿洗漱过后,把新衣裳换上,又很是麻利的挽好了头发。
她从妆奁里,摸出一个崭新的锦盒来。
那崭新的锦盒里,摆放着阮明姿画了图样,让绮宁拿着图样去碧涛楼订制的首饰。
妆扮好了,阮明姿看向摆在妆奁一侧的胭脂盒子,想了想,她还是拿起了胭脂,稍稍的给自己轻扫粉黛。
毕竟,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自己还是要添一分颜色才好。
……
晗潼小郡主,乃是大兴唯一一个异姓王,景康王卓显铭膝下唯一的嫡女。
当年景康王还只是将军的时候,景康王妃当年跟着景康王征战在外,身怀六甲,原本快要临盆之际,却突遭敌军突袭。
最后景康王妃于乱军之中,拼命生下了晗潼小郡主之后,不到一日便披挂上阵,战至力竭而亡,没有让半个贼子过了大兴的防线。
永安帝得此战报,大为震动,再加上景康王原本就战功累累,足以封王拜相。永安帝当即便封卓显铭为景康王,追封卓显铭发妻岑氏为景康王妃。
而卓显铭与发妻岑氏的唯一嫡女,卓灵睿,也在十四岁那年,被永安帝赐下了晗潼郡主之名。
堪称圣眷隆渥的景康王府,晗潼小郡主过十五岁生辰,那自然是无比的隆重盛大。
景康王自打发妻岑氏去世后,十五年来,并未再娶。
只是家中老母病情危重之时都不忘念叨,他无奈之下,便纳了一名侧妃童氏,最后侧妃生下一儿一女一对龙凤胎,景康王的母亲,总算是了了心愿,含笑而逝。
所以,这偌大的景康王府,满打满算,也就只有景康王,童氏,晗潼郡主,与她的一对龙凤胎弟妹这五个人主子。
饶是如此,今日宾客盈门的景康王府,依旧是处处都妥帖,无一处不精致。
北漳县主邹思靖,带着雯婕长公主特特拨给她的许嬷嬷,以及她平日里还算交好的两三千金,一道在暖阁里坐着喝茶。
茶是先前曾在京中大放异彩的诗茶,入口有些苦,回味还有些涩,实在说不上多好喝。但因着那份赏雪景品诗茶的意境,众人皆在交口称赞。
夸完了茶,又去夸在场的千金小姐里,除了主家之外,身份最高的北漳县主邹思靖。
这话头是邹思靖的小跟班,平淮侯府的嫡女施朱芸挑起来的。
她笑嘻嘻的带着几分惊叹,问邹思靖:“县主,你这樱草色的月华裙,未免也太好看了些……还有这绣花,绝了,看着色彩鲜艳又栩栩如生,简直美极了!县主,你这裙子是在哪家买的呀?我竟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花样。”
施朱芸说这话时,因着暖阁里这会儿人到得还少,众人不由得就顺着她的话头,眼神落到了北漳县主邹思靖的月华裙上。
平心而论,确实好看得紧。
旁人也忍不住纷纷夸了起来。
有夸颜色鲜嫩的,有夸绣花繁复栩栩如生的,还有夸邹思靖穿上这衣裳,就犹如误入人间的花仙一样,美不胜收的。
邹思靖听着面上不显,只挑着眉头,神色淡淡的:“这裙子,市面上是买不到的……这是我娘寻了宫中的针工局退下来的五个绣娘,帮我量身赶出来的。”
她看着风轻云淡的,心里却很是有些得意的冷哼了一声。
她倒要看看,那个姓阮的贱民,用那不入流的样品布料,如何跟宫中内造的手艺比!
施朱芸很是捧场的“哇”了一声,眼带羡慕道:“怪不得这衣裙这般好看,原来是内造的手艺……县主,长公主殿下真的是好疼你呀,真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邹思靖翘了翘嘴角。
虽说近些日子,雯婕长公主府颇有些风雨飘摇,不少人都在猜测,雯婕长公主府是不是要倒了。
但眼下看来,雯婕长公主到底是皇族出身,底蕴摆在那儿。不说旁的,看看邹思靖这裙子就知道了。若是当真要倒了,雯婕长公主哪里来的闲心,在这风雨飘摇之际,还替女儿寻什么绣娘?
几个千金小姐心里盘算着,热情的围了上来,同邹思靖攀谈起来。
邹思靖在众人的吹捧中,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有人笑道:“你们都夸北漳的裙子,我怎么觉得,今儿北漳这步摇,也是分外别出心裁,好看得紧?”
旁边也有人附和:“哎呀,只怪北漳她的裙子实在太好看了,我眼神就没能从她裙子上移开过,倒还真没注意到北漳这鸾凤衔珠的步摇……”
邹思靖一听有人提及她头上这支步摇,忍不住抬手扶了扶,露出个含蓄的笑来,故作不在意道:“哦,你说这个啊。”
她刚要说这是她娘拿她的公主制式步摇给改的,旁边的许嬷嬷轻轻咳了一声,邹思靖回过神来,刹住了话头。
虽说她娘已经使匠人把这鸾凤衔珠的步摇给改过了,后面的凤尾由七尾变成了三尾,没有什么限制了,但总归这事说出来,不大好。
“没什么,不过一支步摇罢了。”邹思靖带着一分傲气,故作平淡道,“这样的步摇,我府上多得是。我不过是出门前随手拿了一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