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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之后, 正月初十,黄道吉日, 百鬼避退,诸事皆宜。
后世记载,万和八年正月初十,大雪,永昌公主下嫁当朝权宦九千岁为妻。
也正是从这天起,无数人的命运被悄然改写。或者,从更早的时候,历史便已脱离了轨道。
午夜开始,大雪便簌簌飘落,犹如将白云揉碎挥洒一般,直到巳时才堪堪停止。
云间破出天光,久日未见的阳光照在帝都城中,偶尔有点点雪花飘落,在阳光包裹之中也添了一丝暖意。
定北王府的府门前早已挂起了大红的灯笼,门外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连巷口都频繁有人好奇的探头来瞧。
小厮们穿着喜庆的新衣裳,拿着扫帚将门前的积雪扫清。
沈乾一大早天还未亮时便已经被如意如煙拉起来沐浴更衣, 熏香上妆。
她打着哈欠没精打采的任由一群人捣鼓半天, 等到上妆的时候已经饿得厉害,捏起桌上的糕点便想尝一口, 没想到直接被如煙夺了过去。
沈乾无奈:“我就吃一口。”
“大喜日子, 礼不可破。”
沈乾憋着嘴轻哼一声:“婚前还不给见面呢,那时候也没见你拦着。”
然而如煙依旧不容置疑的将糕点递给一旁的丫鬟送下去,倒是如意瞧见沈乾饿得脸都皱到一处,有些心疼道:“要不, 公主先喝点水吧。”
沈乾瞧着如煙站在一旁严阵以待的模样,也只得叹气点头:“行吧,多放点糖。我怕我人还没到千岁府就饿死在半路了。”
“公主慎言。”
沈乾瞧着如煙皱起的眉头,当真是有些好奇:“如煙,你平日里谨言慎行,可凡事都看的轻淡,今日怎么这般忌讳,倒是比我还紧张似的。”
如煙将她最后一缕长发盘上,一丝不苟的戴好凤冠:“今日是都督与公主大喜,自然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顿了顿,轻声说道:“都督不易,还望公主以后能善待都督。”
听到这话,沈乾转过身子望向她:“那你到说说他哪里不易?”
如煙却垂下眼帘不再多说。
沈乾轻笑一声:“这话好没意思,你和敬宝都说都督不易,却又不愿意告诉我他哪里不易。你们要我对他好,可统该是他善待我,我便是再怎么狠也狠不过他去。”
沈乾也不打算逼问她,回身望向铜镜中娇艳如花的面容:“盖上吧。”
“是。”
大红盖头缓缓落下,沈乾的眼前便只剩下一片红意。
她端坐在床上,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喜气嚷嚷的声音。
“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
巷外锣鼓齐喧,鞭炮声震响了半边天。
定北王府门前看热闹的百姓已经让出一条道来。
却见着迎亲队伍不似平常,当头一队侍卫带刀骑马,其后红衣小厮抬着两架轻纱小轿,里面端坐着两个奏曲的乐师。
再之后十六个小厮分别扛着四个舞蝶红蓝花纹大鼓,其上站着衣着华丽的舞姬,纤腰软肢,伴着乐曲和飘雪旋舞,踩出的鼓点声与喧天的锣鼓相得益彰。
而在四个大鼓中间,井没有红花大马,也没有大红花轿。
而是两匹通体金白的汗血宝马拉着若两层楼高的巨大花车。其上,一身大红金丝绣袍的九千岁慵懒的坐在他那标志性的小叶紫檀雕花长椅上。
那长椅铺上了褐绒长垫,点缀着红绸团花,和他的衣裳似乎融为一体。
九千岁平日里喜爱高高束起的长发如今用梅花发簪半攒起,绸缎般的青丝垂在胸前,指尖套着金色镂空嵌红宝石护甲。
他今日眉毛是才修过的,眉飞入鬓,玉面朱唇。
红衣,墨发,金饰,在满城白雪中如同炙热的烈火,如此灼眼又绚烂,让众人不敢直视。
“千岁到——”
一声尖锐的长调高喊,众人才纷纷回过神来跪拜在地。
九千岁一挥衣袖踱步下了花车,他今日心情倒是极好,见从府内不情不愿出来的定北王都没尖酸刻薄的刺上几句。
他双手拢在大袖之中,身姿清俊挺拔,声音悠扬:“岳父大人,咱家来接新娘子了~”
定北王听到他这话脸都黑了,咬着牙道:“千岁风光,本王不敢受千岁一声尊称。”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宝贝女儿居然就被这么个老男人拱了,定北王心里就一阵抽疼。
九千岁丝毫不介意他阴沉的脸,指尖挑起胸前的一缕长发轻笑出声,笑声极其得意尖锐。
“既然以后是一家人,咱家便好心奉劝岳父大人一句。您老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何必同咱们这些小年轻置气,气坏的不还是自己的身子。到时候新婚燕尔的还得唤咱家的新娘子回娘家伺候,咱家可是会心疼的~”
定北王瞧着他这昂着下巴满眼轻狂的模样,早就气不打一处来。
啊呸!就他还年轻人,也不看看自个多大岁数了!
我宝贝女儿不过十六一枝花,这死太监都快三十的人了还好意思说自个是小年轻!
无耻!无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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