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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骂的越来越难听,衣服被扯的扣子掉了、衣襟碎了,男的母亲却始终不动声色,这是个经常在小区的垃圾桶里翻捡饮料瓶的守寡老人。骂声吵醒了一楼人家的婴儿,七八岁左右的哥哥放下作业本,离开书桌,抱起她哄,他们的父亲是附近快递点的快递员,母亲等儿子放学回来后,急忙骑上自行车去一家夜宵店,她在那做服务员。小男孩慢吞性子,时常背着大书包默不作声地走路,遇到从草丛里窜出的猫要逗上半天,有时他母亲等不及,到小区门口迎迎,看到这个场景,二话不说夺过他手里的棍子,劈头盖脸的一顿猛揍。
婴儿的哭声和五楼独居老人的咳嗽声此起彼伏,这八十多岁的老人有哮喘病,一咳起来个把小时不停,心肺都要咳出来。约摸一个月左右,他儿子会来一次,扶他到楼底下透透气,天气好时就坐卧在躺椅上晒太阳,天气不好时就坐在黑洞洞的车库里望雨,一待一整天。偶尔二楼的老人会把捡来的废品拿到车库里边整理边和他聊天,一个耳背,一个口齿已不清,老半天才正经聊上两句。即便如此,五楼的儿子看到了,也要去找二楼的儿子敲打一番,说他父亲的房子早立遗嘱了,结果二楼的两口子免不了吵闹上一通。
这时接着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不知从哪户里传出像被打扰了美梦的咒骂。
“妈的!生儿子没的狗日的!”
自搬来后,邱采薇一直用好奇且精细的目光观察新家的四周,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后半生的家,不出意外会要居住很久。而这里柴米油盐的纷杂,和她的成长环境截然不同,她的家虽说在外地,但是在别墅区,从小到大车进车出,邻居们从不大声说话,打招呼时客气友好,每家的日子静悄悄的。
许是习惯了裹紧内心的遮羞布,邱采薇强忍着痛苦,惦记起出门时不小心碰倒的花瓶有没有摔碎,翠绿的小花瓶是为布置新居,在杂货店里精心淘购的,插上一两枝当季的腊梅花甚是雅致。花瓶摆在她不辞辛苦货比三家,借了一辆三轮车运回来的胡桃木柜子上,瓶子倒了,流出的水难免会造成木头起泡、变形,想来真是心疼,之后成了心酸。
怎么会不心酸呢,虽地理位置不佳,但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为了置办这套房屋,她拿出了从小到大的所有积蓄,除却压岁钱,其它的都是从早餐费、零花钱、生活费里一分一厘抠出来的。房地产交易中心的工作人员告知,如果不在房产证上写陆森沁的名字,就要他签订自动放弃权益的协议,邱采薇才不会干这样的事,为了和陆森沁相濡以沫,她愿意倾尽一切,至于物质,又何足挂齿。
心酸在身心蔓延,她反复把玩手机转移注意力,翻看朋友圈打发时间,里面旅游的、吃夜宵的、晒娃的,闺蜜周浣发的是正在美美地练普拉提,恰一片歌舞升平。
而后邱采薇面朝猖狂的夜风,不停地拉扯旧外套,内里的棉花早不保暖了,针织材质的表面在毛球修剪器的多次作用下,已薄到一钩就成一个洞,内面摇粒绒面上的一粒粒绒球,狗皮膏药似的在毛衣上粘的到处都是,而毛衣也旧的、垮的羞于见人。
漫长的一个世纪般,她想了、做了许多事,唯独没想过离开。
终于,穿戴整齐的陆森沁晃悠着站到跟前,邱采薇松了口气,当他投来含情幽怨的眼神时,她又紧张到呼吸困难,仿佛自己才是做错了的那一方。
看到邱采薇在老地方冻得筛糠,陆森沁笑出了声,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就像秋露滚落到水晶球上,愈发突显这风流气度的纯粹,就算是嘲笑,从千柔万情的眼睛里投出的嘲笑能让人难堪到哪里去。他出轨成性的毛病大概就是这漂亮过人的皮囊惯出的,明明高大,偏带着书生气,明明有书生气,偏毫不显柔弱。
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顺顺后脑勺的头发,咂吧嘴说:“采薇,我今天同学聚会,喝多了。”
“酒后乱性?”邱采薇用从胸膛里顶出的气吐出这四个字,肩膀向下一沉,什么蹩脚到不能再蹩脚的借口拿出来狡辩胡扯,她又不是个傻子。
“哎,下午还喝了茶,茶是花博士,酒是色媒人。”
陆森沁慢悠悠地道,将一根烟塞到齿间:“她勾引我,这女人单身久了,就是匹饿狼。”
邱采薇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扇了他一巴掌。陆森沁顿感半张脸辣到僵硬,完全没料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更没料到她会动手打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在家碰到蟑螂,也要用棍子挑到门外的女人居然有暴力倾向。
邱采薇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住了,而想到陆森沁刚才挨那女人一巴掌时,转脸就去哄她,到了她这,他黑漆似的柳叶眼里迸发出的只有怒气,在细枝末节的荒唐比较中,生出满腹委屈,两人僵持着。
一对十指相扣的恋人从他们中间经过,手捧奶茶的女生打量了陆森沁好几眼,小声问身旁的男生:“这是在拍戏吗?”
男生嘟囔了一句:“没有吧。”
“这男的好像一个明星啊。”女生感叹完后,瞟了下邱采薇,来自陌生女人意味深长的一个横眼,让邱采薇的失落感立即降了一点下去,开心感升了一点上来,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理了理脸上的乱发。而陆森沁望了望这对路人依恋相伴的背影,想到了什么,转念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他眼圈一泛红,水晶玻璃人眼似要碎了,邱采薇的心随即软了。
“采薇,别闹了,我们回家,好吗?”
别闹?回家?怎么回家?单元楼就一扇门,也没见那个女人出来,难不成破窗跑了?她有脸在他们装修气味尚未散尽的新房里偷欢,敢情根本不识廉耻。邱采薇肚里的自言自语一箩筐,面上一个字也没讲,满脑子全是“逃”,思量起今晚还是住到周浣家吧,至于她面前的人和屋内的人是继续共度春宵,还是好自为之,由它去了,就算不情愿由它去,也只能由它去。
“求求你了,采薇。”
陆森沁的语气低三下四,抽烟时的姿势却趾高气扬,邱采薇不知所措起来,她从来没有能力决定超出控制范围的事态走向。然而心软不代表原谅,不原谅也不代表愤恨。她将为陆森沁打包的晚饭掷了过去,“哐当”打到他的脸上时,着实担心盛放蛋炒饭的塑料盒有没有将他砸伤,也着实可惜和摊主对弈了半天,才捞得多加了一个鸡蛋的这盒饭。
“采薇,喜欢今天的花吗?!”